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julia发挥演技,深情并茂地说了这段话,引来旁人艳羡的注视,以为是在拍戏呢。
“这是什么?”
“杜拉斯《情人》里写的,这样的话才叫情书。你当时给我写的不是情书。”julia试图解释。
“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鼓励你?”章家明辩驳,“我如果不想追你,为什么要邀请你一起坐车?”
“再见。我理想中的爱情是一见钟情,不是久别重逢。”julia干脆地转身。
“可你不能不尊重科学。旧同学茫茫人海重逢的概率,真的是奇迹指数!”章家明理智地说服着julia。
julia本来就不相信科学,因为她是靠艺术吃饭的。所以,她往相反方向掉头就走,再无一言。
走出几十米远,身后传来章家明的大叫:“你得相信科学!张赛虎同学!”哗啦,方圆一公里的眼光似乎再度全部聚集到了julia身上,用探究的眼光,琢磨着这个土到掉渣的名字和眼前这个时尚女孩之间的关系。
julia用凌波微步的速度,火速扑回,迅速地捂上了章家明的嘴巴——如果这招没用,她甚至愿意以吻封笺般地堵住他的嘴。
“走吧。坐你的滴滴快车去。”张赛虎拉着章家明狂奔,用十几年前山西小城体育课上百米赛跑那样的少年速度,奔出灯火通明的浦东机场。
4
看到苏一白衣衫整洁、发型一丝不乱地从门口走进来时,夏夏唯一的感觉是:
劫后余生。
还没来得及等夏夏扑入苏一白怀里,诉说自己的焦虑担心之情,可苏一白的怀抱并没有虚位以待,猛然多出来一个人,女人,年轻的女人。
出于雌性动物对于同性竞争对手的敏锐嗅觉——事实上,根本不用嗅觉,瞎子都能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和苏一白有一腿。也许不止,两腿。因为,仅仅只有一腿的话,苏一白还不至于拿出离婚协议书。
夏夏看到这份分割爽利、简洁明快的离婚协议书时,简直比在最新车祸丧生录的名单上看到“苏一白”的名字还震惊。
如果没有那个在他怀里的漂亮女人,夏夏没准还会怀疑,苏一白是抛出了一个“假离婚买二套房”的家庭发展计划方案。
“房子归你。存款归我们。分割清楚了吗?”漂亮女人娇滴滴地问道,可吐出来的语句,却让夏夏心寒。
听着公平,一人得到一方好处。可是,房子贷款要还30年,而那存款,省着点花,30年也花不完。
夏夏想提出的疑义有很多,可是临出口来,只有一句“为什么”,而且因为饱含着热泪,所以听上去气势弱了很多。
“为什么?存款九成都是苏一白赚的,你在一个半死不活的国营单位能每月挣多少钱?房子首付还是苏一白付的,划分给你,就当我们赈灾了。”苏一白怀里的女人说话,至始至终都没离开过他的怀抱,埋伏技巧高超。
“我结婚前也在四大做,年薪20几万。是苏一白说,要每天晚上吃到热汤热饭,希望回家时有一盏灯等着他,喜欢被我照顾的感觉。”夏夏辩驳。
“亲爱的,是你说的吗?”小三嗲嗲地问苏一白。
苏一白忽然爆发了,指着夏夏,万般控诉,用嫌恶的语气滔滔不绝地阐述着自己的痛苦,犹如法庭激辩。“夏夏,你说说你,结婚前你在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工作,虽然工作忙碌,但好歹有事业心啊,还有加班费,你知道不知道,认真工作的女人最美丽?我是享受你的照顾,喜欢你做的饭,但你不能不挣钱,只做饭,你就不能像妮娜那样,平衡一下工作和生活的关系?”
面对原告苏一白的振振有辞、咄咄逼人,被告夏夏毫无抗辩能力,因为苏一白说的基本属实。虽然这个事实仿如白色谎言,被过滤掉了一些东西,完全被拼凑出了只对苏一白有利的一面,可它依然是事实。
“结婚这一年,你除了把我往死里照顾,你还会什么?”苏一白完成了他慷慨的总结陈词。
如同所有那些有冤又觉不知从哪里开始申诉的被告一样,夏夏沉默。
原告丢下最后一句话“我的腰围都被你喂胖了三公分,奇耻大辱”,带着妮娜和存款,扬长而去,奔赴了他们的新生活,只留下了夏夏一个人,以及这套装修简洁、负债五百万的复式房子。
夏夏慢慢坐到晚餐桌前,开始用力地切牛排。她再也不用因为苏一白喜欢吃猪排,而为买到了一块牛排而感到愧疚和焦虑了——因为,她其实喜欢吃牛排。她也不喜欢蘸黑胡椒,喜欢蘑菇酱。
夏夏将牛排切成了很小很碎的小块,细数了一下,26块,正是她的年纪。她叉起一块牛肉送到嘴边,瞥到那份短得只有半页的离婚协议书,忽然食不下咽,一块肉都吃不下去,终于流出了本来在前夫苏一白面前就该流出的眼泪。
痛哭完一场之后,她忽然想起书上看到过,眼泪要在男人面前流才有用,一个人默默流泪最亏了。
猛然擦干眼泪,夏夏开始重新拨打苏一白的手机,被摁掉、再拨;再摁、再拨……夏夏坚持不懈地默默自问自答:会接吗?不会!会接吗?不会。一边数,一边自问自答了一千遍,苏一白还是没有接,没电了。
夏夏看着那26块碎粒牛肉,仿佛看着自己26年来支离破碎的人生,狠狠地将手中原本已经随屏的手机摔了出去,再度失声痛哭。
2.被离婚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