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所以关于洗澡这一件事,她能少一次就少一次,再不济就用温水经常擦拭,她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自己怕水的事,元辰靖怎么会知道的?
孟琉璃出去自己身上的衣物,小心翼翼的踏入浴桶,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隔着一道屏风和帘子的那头,元辰靖拿来绕梁琴,点上熏香,手指拨弄起来。
悠扬的曲子,让孟琉璃紧张的心情缓缓的放松下来,孟琉璃对元辰靖的体贴十分的感激,两人就这么不说话,似乎有点尴尬,孟琉璃索性提起自己怕谁的原因。
“元辰靖你知道我为什么怕水吗?”
元辰靖手指不停,继续抚琴。
“如果你愿意说,我愿意听。”
孟琉璃托起花瓣,回忆起那天冰冷的池水中漂浮的绿油油的浮萍。
“我一次我母妃发了疯,她抓起我的头将我按到水中,我在水中不停的挣扎,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过,我知道母妃她不是有意的,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那一刻我却觉得自己是该该死的人,我似乎有种错觉自己已经死在那个湖中,我还记得当时湖面上有很多的浮萍,我甚至都忘记的哭泣,很麻木,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却觉得水面上的浮萍是那么的美丽,绿油油的煞是好看,我似乎就像那水面的浮萍一样,心里空荡荡,再也没有落脚的地方。”
心若浮萍,何处是岸?
那一天被母妃强按在水中的孟琉璃,感觉自己被生命遗弃了,心已经沉到了湖底,无边的黑暗,再无生还的可能。
可是这种感觉就在元辰靖在三年前在湖中救起孟琉璃的时候,突然有了转变,在漆黑的湖底,冰冷的像地狱,一个迷糊的人影朝孟琉璃游了过来,将她带离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头顶一丝光亮,孟琉璃被元辰靖救起的那一刻,那个在儿时被孟琉璃抛弃了的自己,仿佛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和自己的灵魂的自己合二为一。
那种迟来的钝钝的痛感,和迟来的害怕,十几年了,终于释放了出来。
没人有不害怕死亡,而当时孟琉璃只有五岁,她没办法理解死亡的意义,所以她将自己封闭了起来,将那个濒临死亡的自己保护起来,而那个自我回到孟琉璃体内后,孟琉璃却不知道如何和她相处,也不知那个另一个她什么时候会出来伤人,但是孟琉璃现在知道了,在感受到受到巨大威胁的时候,那个她就会出现,就像在祭城之战中她有些模糊的记忆片段,证明了她曾经取代了自己的身体。
“元辰靖我不是怕水,我是害怕自己变成水面上的浮萍一样孤苦的漂泊,从小我就要面对生死的问题,一直到现在我都没办法让自己放松下来,我有时候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或许现在活着的我根本就不是我,真正的我早就死在那个湖水中,被我的母妃给溺毙在湖中,我是一个偷偷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而我终将要那些恶鬼会将拖入地狱,我在乎的人都会离开我,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会遭受不幸,母妃是如此,孟庭朔也是如此,而我现在害怕下一个人是你。”
元辰靖,如果我命中注定要过着浮萍一般生活,四处流浪,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害怕了,因为有你在,我愿心沉大海,因为处处都是我的岸。
“元辰靖,我怕会给你带来不幸,这样的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琴声停止了,元辰靖两手压在琴弦上,眉头紧蹙,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她一直拒绝他真正的原因吗?
为何他自己却没有发现,她幽深的内心深处,是多么的悲伤,悲伤的让人想哭。
屏风那头没了水声,元辰靖起身,焦急的唤了几声。
“溪儿,溪儿,溪儿,你还在吗,你还好吗?”
元辰靖很担心孟琉璃会把自己溺毙在浴桶中,打算过去看看,孟琉璃穿着里衣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屏风那头走了出来。
“溪儿,幸好你没有事。”
元辰靖紧张的抱住孟琉璃。
“溪儿,不要怕我再也不会扔下你一个人了,以后不管如何生气,再也不会跟你冷战,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陪着你。”
“我现在没什么好怕的啊,洗了个澡,挺舒服的。”
孟琉璃摸了摸鼻子,有点神经大条,元辰靖轻笑一声,放开孟琉璃,拿起一件自己袍子披在孟琉璃的身上,又找来一块毛巾,细细的替孟琉璃擦拭她的头发。
孟琉璃很听话,乖巧的将头伸过来,十分享受元辰靖的服务。
两人的举止亲昵,让手下没有妹妹的元辰靖,有种吾家女儿初长成的感觉。
“溪儿”
元辰靖手下的动作慢了下来,孟琉璃扬起她娇俏的小脸,元辰靖一手托住孟琉璃的后脑,手穿过孟琉璃的秀发,然后吻了孟琉璃。
这次孟琉璃没有躲也没有挣扎,更没有迷茫,她似乎明白元辰靖的心思,她闭上了眼睛,双手主动揉上元辰靖的脖子,元辰靖将孟琉璃抱上自己的腿上,让两个人的身体彼此更加贴近一些。
这是一个十分美妙的吻,彼此的心间的颤抖的,仿佛有电流流过,酥酥麻麻的感觉,贴近的身体彼此交融在一起,近的两个灵魂依偎在一起取暖,很暖,很轻,似乎在云端,又似乎在大自然的春天,春风拂过他们的身体,那样自然而和谐。
这就是爱情吧,能让人放松而舒服的感情,是能融化彼此的热度,水乳交融,全在恋人的亲吻当中。
元辰靖抱起孟琉璃,轻轻的放在床榻之上,自己整个身子压上去,将孟琉璃密不透风的盖上。
“溪儿,我爱你,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你愿你和我在一起吗?”
元辰靖认真的说道,他看到孟琉璃的灵魂里去,他多么希望他爱的女孩能像他一样将这段感情,当作最宝贵的东西。
“元辰靖,其实我很想爱你,可是我怕”
孟琉璃古井般深沉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手指描摹着元辰靖的样貌,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唇,他的脸,早就刻在她的心房之上,那微光中的白衣少年,暖暖的冲她微笑,被她画进骨髓,融入灵魂。
元辰靖,是你的名字,我呼唤的千万遍,从未有一刻忘记这名,你的字。
元辰靖以手制止孟琉璃,再度吻上孟琉璃。
“溪儿,如果你觉得爱上我是一件让你害怕的事,那么你就呆在原地不动好了,让我来爱你,好吗,不要拒绝我的爱,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我有勇气将我的缘分全程跑完,和你共度今生。”
以我之名,画出你灵魂的模样,你是我的另一半,我的半身。
经过几世的等待,在哪里,我见过你,似乎在奈何桥前,看见过你婆娑的身影,在忘川河边,你矗立远眺的等待,擦身而过的回眸,茫茫人海之中,午夜梦回,你熟悉的气息还未冷却,而我却再也抓不住你的半片衣角。
想和你渡过三生三世,每一世,即便是相隔千万里,我都要踏上旅途来遇见你,我们总能从人群中第一眼认出你,喊出你的名字,那么的不可思议和不可理喻,就像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一般。
羁绊如此之深,斩也斩不断。
元辰靖,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孟琉璃,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好像在上辈子也说不定,总是觉得你无比的熟悉,但是又说不上来在那里见过你,你说好不好笑,对我来说你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填补我心口那个空荡荡的空缺,好像和你在一起,再也不会感觉的寂寞了。
你就是我的,灵魂伴侣。
我曾经在哪里见过你,我们彼此错过了许多的交错的时空,踏着千难万难,我来遇见你,既然我们彼此相爱,为何要在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在争吵和分歧的上面呢,说一句我爱你,我愿你放你放下自己的执着和倔强有那么的难吗?比起那些我们坚持的所谓的重要的东西,今生能与你相遇,便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
你在哪里?
最浪漫的事情,莫过于你在哪里不要动,我来见你。
“对不起,元辰靖,我现在还没有办法答应你,更没有办法给你承若,因为我始终还是亏欠他的,我欠他一条命,我要将这份情还给他,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和你在一起。”
孟琉璃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元辰靖慢慢的给她一滴一滴的擦干。
“元辰靖你知道吗,孟庭朔曾经让我和他走,我很后悔,当时没有答应他跟他走,因为我当时犹豫了,我满脑子都是你,元辰靖有时候甚至我都觉得我自己疯了,一个是我爱恋的十年的人,一个是我仅仅相处了三个月的人,而做出选择的时候,我竟然犹豫了,因为我的犹豫我害死了他,元辰靖我好后悔,对我来说要我承认我爱上你,就是对孟庭朔的一种背叛,是对我自己那十年的感情的背叛,我很痛苦,不知道自己如何去选择。”
元辰靖紧紧的抱住了孟琉璃,几乎把孟琉璃嵌进他的身体里。
“溪儿,对不起,是我没有理解你,是我太自私了,我太想知道答案了以后我不会逼你了,不管你心里有没有他,只要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可以了。”
“对不起,元辰靖,我害怕你会变成第二个孟庭朔,我是一个不祥的人,我怕你和我在一起会给你带来不幸,我没有办法给你想要的幸福。”
孟琉璃安抚元辰靖,彼此相互的抚摸彼此的伤口,希望这样做能对方安心一些。
“那你真的问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你的担心和恐惧在我看来不该成为你拒绝我的理由,我想要的是永远和你在一起,抱着你,看着你,陪着你,亲吻你,还有拥有你,我希望你的身心都属于我,忠实于我,就像我也属于你,永远忠实于你一样。”
元辰靖替孟琉璃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你睡一会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孟琉璃乖乖的闭上眼睛,不一会又睁开了。
“我睡不着,要不你跟我讲故事吧。”
孟琉璃往里面让了让,空出一大块,示意元辰靖躺过来,元辰靖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被窝被孟琉璃捂得热热的,一股皂角和桃花的香气袭来,元辰靖将孟琉璃圈在怀里,想了想,讲了一个抱柱之盟的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从前有一对相爱的情人,因为父母反对他们在一起,所有他们相约私奔,一起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他们约定在黄昏的桥底下见面,男子早早的等在桥底,希望能早点见到自己的心爱的女子,他在桥底下等啊等,从早上等到正午,正午等到黄昏,眼看日落就要西沉,心爱的女子还是没有来,这个时候呢天空下去了大雨,大雨很快将桥底淹没,很多人都劝男子快点离开那个地方,但是男子却固执的守在原地不愿离开,直到河水漫过桥墩,将男子的头顶淹没,男子都没有离开桥底半步,第二天当河水退去,人们发现男子死死的抱着桥墩的柱子,已经死去多时,赶来的恋人看到此情此景,悲痛万分,原来是女子早早收拾好了东西想要和男子一起离开,但是女子的父母发现了女子的异常举动,将她反锁在屋子里,第二天才放出来,而这样一阻扰,让两个彼此倾心的恋人阴阳两隔,女子在安葬往恋人的遗体之后,最后在家中也上吊自杀了。”
这是一个很悲伤的爱情故事,孟琉璃没骨气的又流眼泪了,她往元辰靖怀里缩了缩。
“元辰靖,你会像那个男子那样等我吗?”
元辰靖将怀里的人揉得更紧了。
“会。”
你不来,我怎肯老去。
我会像那个男子一样,抱着我们的誓约,等待你来见我的一天。
元辰靖在心里补充道,轻拍孟琉璃的背脊,唱起了一首歌谣。
“等不到鬓雪相拥,重饮渭水畔那一盏虔诚,终究是绸缪青冢,替我将灞桥柳供奉,来世再漱月鸣筝,也许还能道声久别珍重,天意总将人捉弄,怎奈何身不由己情衷,于万人中万幸得以相逢,刹那间澈净明通,成为我所向披靡的勇气和惶恐,裂山海,堕苍穹。
爱若执炬迎风,炽烈而哀恸,诸般滋味皆在其中,韶华宛转吟诵,苍凉的光荣,急景凋年深情难共。
倏忽天地琉璃灯,光阴过处徒留皎月几盅,温柔了十方春冬,眷你眉目在我眼瞳,彼时击节讴新声,唱彻白首之约抱柱之盟,摩肩人步履匆匆,多少相遇能有始有终,若要忘却年少轻狂的痛,从此后分赴西东,不如作蜉蝣麻衣霜染淋漓死生,恣朝暮,彀长空。
卸去人间妆红,我终于读懂,痴心熬尽才可倾城,唯有亘古寒峰,能安葬浮生,至死不渝的一场梦,天光落笔波折,岁月都干涸,只剩别离来不及说,宁愿折心沐火,舍不得勘破,是你唇边夜雨清荷。”
《不老梦》——银临
愿我的心能伴你左右,守护你这一生,浮游如梦,矢志不渝。
孟琉璃在这清浅的歌声中,滑入梦乡。
37.抱柱之盟[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