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金河讷讷的坐下,含泪的目光始终逡巡在女儿和外孙的身上。
被屠金河一刻不肯放手的拉着自己的小手,小龙睿倒是不怕生的任由他,只是一双圆溜溜的黑眸子仰望着外公,还在纠结那个好奇的问题——为毛妈妈没有跟外公同姓屠,而他爹地反而姓屠呢?
“您有什么打算?”萧珊单刀直入,不愿意再拐弯抹角了。
“珊珊,这几天我想过很多很多,从前的现在的所有发生过的事,我承认我最对不住你和你妈妈,为能求得你和你妈妈的原谅,我愿意跪下来。”屠金河单手捂着发疼的胸口,说得撕心裂肺。
“我妈妈已经上了天堂了,所以,凡尘的事都不要再牵扯到她,以免污了她的清名……”萧珊微扬小脸,不让泪水存在涌出眼眶的危险,吸了吸鼻子,她缓声道:“是她托梦告诉我,你是个可怜的人,她受了那么大的伤害,还能原谅你,我想,你也许也有难言之隐,所以才再找你劝你。”
“……”屠金河老泪纵横,无语凝咽媲。
“我无关紧要,你求不求我原谅,我都是你的女儿。”萧珊终究还是没能关住缺堤的泪水簌簌刷下:“爸,我觉得你最该去求得屠欧御的原谅。”
屠金河霍然睁大猩红的眼睛,暴躁地低吼:“我为什么要求那小子!”
萧珊似乎已料到他会有此反应,遂不甘示弱地瞠视他:“你对十岁的屠欧御干了不该干的事!你囚禁他,虐待他!上一代的恩怨不该延续到后一代的身上去!他是无辜的!”
“无辜?!那我的仇恨又该找谁去报?!我的怨气又该在哪里发泄?!”屠金河坐不住了,起身踱来踱去,犹如困兽。
“将你的仇恨和怨气都说出来,让我来评评理。”萧珊凛然地盯视他。
“屠欧御十岁所承受的罪,还不如八岁的我!”屠金河的拳头捏得栗栗作响,老手青筋毕现,恨意满满的嗓音哑得不能再哑:“屠赫志当年娶我的寡母,完全是因为看中我爸留下的财产,我母亲婚后并不幸福,她老是背着我垂泪,屠赫志趁着母亲不在的时候,用尽各种方法去折磨我,用烟头烫我,稍有不满就踢我的下体,恶狠狠地扬言要我断子绝孙!”
萧珊猛然一阵窒息,揭开一层丑恶的皮,原来还有更丑陋不堪的肉,她没有想到,屠金河会遭受那么惨烈的虐待。
“我母亲发现了他的恶行,吵着要离婚,他也发现我父亲立有遗嘱,于是收敛了些,可他将邪恶的魔爪伸向了我母亲,不断地折磨她,精神上上双管齐下,没过几年,我母亲就死了。”
“我母亲有先见之明,早早送我去了美国读书,一是想让我脱离屠赫志的荼毒,二是想让我读管理学,将来接手我父亲的事业,我未能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深以为憾,她死得不明不白,但我决定韬光养晦,扮作与世无争,连屠赫志拿了一份托管遗产协议给我签,我也照签不误,反正我立心将来要赶他们离开。”
“老天爷很公平,屠赫志做尽坏事,没出六年也死了,我刚大学毕业就回国奔丧,和大哥屠炳宪相处了几天,就因为他我迟滞了将近十年才报仇,是的,屠炳宪是个老好人,但他娶错了老婆,杜丽美精明刻薄,心眼比针孔还要细。”
“杜丽美见不得我在公司内大展拳头,认为我抢了他老公的风头,她暗地里纠合娘家的人打击我,还买凶暗杀我!幸好我命大,屡次躲过了灾劫!本来我已经雪藏了报仇的心思,是她撩起了一切!”
“茹芸,就是她安插在家里的一根针,目的是勾。引我,然后伺机除掉我,而我懵然不知,还和茹芸筹划如何除去杜丽美,最后那一刻,茹芸竟然出面帮她,情人临阵倒戈,教我情何以堪?屠炳宪、杜丽美、茹芸,我一人力斗三个人,难免有错手,我就这样错手将茹芸推下楼,他们三个,全都倒在血泊中,我杀红了眼,一不做二不休,放火烧大宅!”
屠金河整个人仿佛再度陷于可怖的往事中,眼中放出异样的光芒瞪着虚无的某个点。
“爸,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童年受过伤害,又何忍转嫁到屠欧御身上去?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忍心看着屠家一代接一代的自相残杀下去?”萧珊咬着粉唇,一字一句地反诘控诉。
“照你的话说,该死的人是杜丽美,你又何必将屠炳宪也杀了?又何必再虐待年少的屠欧御?一个是你大哥,一个是你侄子,你真忍心?”
“珊珊,我没有办法,事情全失控了!屠炳宪看到我杀了杜丽美,便疯了似的扑上来与我拼命,还有,别看屠欧御那时还小,竟认定是我杀了他父母!他像狂野的小马般难驯,我囚禁他也是想令他听话听教,他失忆后叫我爸爸,我都心软了——”屠金河兀自挣扎着为自己辩护。
“辩解没有用,你给我个说法,要不要化解掉这桩恩仇?”萧珊定定的凝着屠金河。
“恐怕没有办法化解。”屠金河痛苦地闭上眼睛,满含绝望的意味。
“试一试,爸,为你自己为我也为你的外孙,再试一试。”萧珊哀哀的恳求道。
“……好,你想怎么试?”屠金河重重一点头。
“跟屠欧御面对面把事情摊开来说。”萧珊水眸一亮,终于看到了新希望。
“欧御太像我了,珊珊,你恐怕会美梦化水。”屠金河苦笑。
“没关系,爸,态度决定一切,你求了,是你轻松了,至于别人原不原谅,那是他的事。”萧珊把手伸向他。
激动地一把握住女儿的小手,屠金河鼻尖猛地一酸:“你跟你妈一样,处在夹缝中,吃尽苦头还是保有一颗善良的心。”
“我的性子随她,样貌可是随了您。”萧珊泪眼朦胧的瞅着皱纹加深的父亲的脸庞。
“嗯嗯,我只求好的东西都能给你。”屠金河感慨道。
“那以后,好的东西我也尽量拿来送给你。”萧珊用另一只小手盖在屠金河的手上。
“好一幅父慈女孝图!”屠欧御冷邃入骨的嗓音在厅门处传来。
萧珊和屠金河霍然回头,果然,屠欧御高大英挺的身影就伫立在那儿。
萧珊紧抿了粉唇,他一定是看了监控录像和录音,急急赶回来兴师问罪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居然有胆子登门?不怕厉鬼索命吗?他们冤死的魂魄仍不肯散去呢!”屠欧御的脸色黑沉如撒旦,利眸中闪出的寒光宛若炼就了千年的神兵利器。
“御——我爸这次来,是一心想寻求化解仇恨的方法!”萧珊浑身一颤,尖声替父亲出面挡接眼箭。
“化解仇恨?说得轻巧,人都死了怎么化解?”屠欧御厉了一眼萧珊,成功让她苦着脸暂时闭了嘴。
屠金河不忍心见女儿难过,沉声问道:“欧御,你说,要爸怎么——”
“闭嘴!我的爸爸只有屠炳宪一个!”屠欧御暴喝一声,怒气惊天动地。
“是不是我下跪求饶,你就可以消气?”屠金河定央央的凝着他。
“那你跪,马上跪!”屠欧御斩钉截铁地一指指向地面,黑眸精光四射。
——这大宅冤死的人,通通就盼着屠金河下跪的一天!
“扑通”屠金河真的直挺挺跪下来,不为别的,他承诺过女儿,不管这方法有没有效果,再试一试,屠欧御原不原谅都是他自个儿的事了。
萧珊捏紧了小粉拳,走到屠金河的身边,也随他直着身子跪了下去。
屠欧御瞪着眼前这对父女,一时间,心上掀起了万丈波澜,他分不清嘴里的味道是苦抑或是甜。
心愿偿了,屠金河跪在了镜月湖大宅里求饶了。
但他为何不开心?为何快乐不起来?
“爹地好坏,一回来就让我妈咪和外公跪下,妈咪,我们带外公回加拿大算了!”一直坐在沙发上听着看着的小龙睿,突然小小声开口道。
“你也给我闭嘴!”屠金河回头睨了儿子一眼。
小龙睿扁了扁嘴,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不得了,连带和保姆躲在婴儿室里的双宝听到哭声也哭了,霎时间,孩子的哭声震天响。
屠欧御一跺脚,返身走上二楼,真受不了那些轰炸耳膜的哭声。
他这一走,萧珊倒平静了,她的一张小脸虽然苍白如纸,神色却淡静如水,拉着屠金河一同起身坐回沙发里。
“爸,我们功德圆满了,该做的事已经做了,不如现在到外面找个房子,一家老少五口人住在一起热闹热闹,享享天伦之乐可好?”萧珊侧着头,微笑着望向父亲。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屠金河涩涩开口。
&nb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们在这儿一块过日子[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