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像东子这种人还迷迷糊糊睡在梦里。当然,我更不希望他醒过来。就如同能说出口的委屈永远算不上真正的委屈一样,与这社会上太多的事情比起来,这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所以,我没有对东子解释,甚至没有像二郎那样在心里解释给自己听。
忙起来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很开心,不论自己到底忙着什么。只要有人张嘴,对于社会上那些人和事,我从来都不会拒绝。因为我总觉得自己的日子少了点什么,所以我拼命忙着,想尽办法让自己忙着,至于这些事情背后会让我享受到什么,我不愿考虑,也从未考虑清楚过。
下午抽空去给连巡补钱的时候,他没接,反倒把柴油机厂的一些破烂事堆到了我的面前。柴油机厂原先是家效益不错的厂子,可惜好玩意大多迟早会被糟蹋。一位带着外国文凭的家伙出任厂长后,与那位声称扶贫的哥们一样,又吞并亏损企业,又大笔大笔引进外国技术。没几年,厂子报销了。不过这位洋文凭确实有些手段,临下台前把公司捅咕上市,只可惜那些握着翻了几倍的股票的工人并不领情,三天两头为了少开的工资在厂子前示威。
时间久了,手里有闲钱又没有事情可忙的工人大多在街面上混了起来,和平区便养着几个柴油机厂的混子。不过这些人不大稳当,总觉得我们这条道上的钱应该好赚,动不动便想在会计那里赊钱。
财务和会计换了以后,哪怕是进一箱啤酒的钱都得由财务和长胜哥签字,赊钱自然没有门路。这些柴油机厂的哥们心情不满时总在场子里挑事,汪洋要面子,一直忍让着没吭声。道上的人大多同一种操行,好请不好送,找我们办事,一盒烟、一个笑脸,或者一句话便成,但想把我们踢开,一把刀、一把枪也不一定好用。
“我本来想把他们对付到麻将馆去,这几个小子还挺要脸,死活不走。”连巡直截了当说:“亏过欠过,咱就忍着了。这他妈臭鱼烂虾自己蹦上门的,咱用不着留,缺啥咱也不缺人。你找点事把他们都送出去,好说好商量,就打发他们俩钱,要是晒脸,往死敲。”
“汪洋哥知道吗?”我多心问了一句。
“这两天他要出门,回来之前办利索了,他不能说啥。他不烦?他也烦。他演了这个角,有些话他就不能说。”连巡咽了口痰,“昨天那事我还没骂你,知道今天早上汪洋就被郭超堵在家里了吗?抓你进去也就是点小钱,汪洋进去那就是大事。柴油机厂那几个小子在二号街那出了点事,不长眼睛把城管一位朋友的电话给偷了。偷了就偷了,不懂事,拿电话还打了几个,回头就被逮了。我骂他们什么好?”
“找朋友点点他们,让他们自己走得了。”我厌烦的说。
“找谁点?”连巡摇头说:“人家直接把这事撩在汪洋头上,就好像是汪洋让人去偷的一样。”
“操,汪洋还缺个电话钱?”我啐痰骂。
“汪洋不缺钱,谁都知道。”连巡一字一字说:“但凡是出了逼养的埋汰事,谁他妈都第一个琢磨汪洋和咱这种人身上。”
“行,这两天我就把他们打发出去。”我点头说。
“明天去狗场一趟,老爷子不知道有啥事要找你。”连巡轻描淡写的话却让我心里跳了好久。
回到和平区后,我一直在想李桐的父亲找我为了什么。无论好事坏事,我能感觉到的只是担心。二郎看出我有心思,靠到我身边问了几句。我没说实话,边应付主动凑过来打招呼的场子里的小痞子,边发短信询问李桐晚上是否要车。
要躲的始终躲不过,电话突然亮起一个生号,已经放上慢摇的场子里,我清楚的听出了电话里小辛的声音。
“别憋屈在那了,一会出来。”小辛打了声招呼,留下地点后便挂上了电话。
“他咋知道我电话的?”我起疑问。
“今天你出门的时候他来过两趟,捅修鬼那逼养的现在跟他混。你也别操心,市里就这点地方,自己能豁出去脸,就有人能收。”二郎犹豫着回答说:“东子要往身上扛,我没让。我找连巡了,连巡也打过招呼了,没事。操他妈的,跟他混的人就是人,咱自己哥们就不是人?找你出去?我陪你去。”
“操,你当我还是青龙?不就他妈的欺负瘪茄子吗?钱咱也赔了,咱身后的人他也知道,他能把我怎么着?我自己去,我还得把修鬼那份钱要出来。”我嘴硬的保证,心里多少打起了退堂鼓。
没跟别人罗嗦,我直接离开了和平区。打车来到小辛约好的地点后,我不由羡慕起他的生活。
六个人都躺在按摩房的电动沙发上做韩式松骨,见到我进门,小辛摆摆手喊过老板替我安排了一位师傅。
与我和鸡头那些小子不同,小辛这些人享受的是真正的按摩,至少我背后不是那些只等着客人推波打炮的小姐。
一个多小时三百块,师傅的手艺不错,憋着话想问又不敢问的我竟在他的按摩下睡了过去。
叫醒我的是小辛的哥们,丢了根烟给我,那哥们指了指贵宾室,示意小辛在那里等了我很久。
急忙穿上衣服跑进去后,小辛也没废话,笑着捶了我胸口一拳。
“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大道上那么多傻子,你随便挑着打,怎么就总打在我脸上?”
“我也是帮别人办事,我要是知道都是咱自己人……”我心虚说。
“别扯犊子。”小辛皱眉说:“这事翻过去,算你欠我次人情。”
“有啥事你说吧。”我叹气说。
“孙瞎子。”小辛登时扬起了眉,“那副鳖犊子样天天在我眼前转悠,我看不下去。你帮哥给他提个醒,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他跟健国哥打伙做生意,我咋好意思动手。”我为难的推托说。
“有钱赚那才叫做生意,路子都铺好了,就健国那人,还在乎少个人分他钱?”小辛嘲笑说。
“当初订次点你都能喊出几十个,办这点事用得着找我?”我忽然鼓起勇气问。
“你自己琢磨去。”小辛耸肩说,“就市里这点小地方,谁用不着谁?办好了以后咱就是哥们,找我办啥事都好使。”
和平区有个哥们前几天替别人婚礼押车,结婚那家伙有点钱,打头三开门卡迪压在中路,左挑头、右挑头两条路上各跟着二十多台进口轿子。路上的司机们瞧着车队的架势都识趣的跟着后面不敢超车,摄像师趾高气扬的在卡迪前的吉普里夸新郎面子大。不过有个交警不给脸,自己开着摩托插在了车队里,左扭右扭破坏了新人的游街录像。
押车的哥们收了钱自然得办事,开车追上交警聊了几句。但这位警察太冲,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话。马路是他们工作的地方,不是他们摆谱的地方,就如同在和平区里我们根本不会跟客人吵架一样,可惜他并不明白这个道理。随后当然出了事情,押车的哥们把交警的摩托撞倒,倒没动手打,围着骂了一顿必不可少。
六个小子全被抓进去拘留,长胜哥和我都找过人,没用,当街殴打警察的罪判在书面上不重,但进去的哥们都知道,书面那些玩意只是写给不相干的人看看而已。
想起这档子事,我毫不客气的把经过说了一遍,“辛哥帮找找朋友?”
“新上道的警察?”小辛问。
“嗯。”我点头说。
“该打。”小辛哈哈笑了起来,“明天领人去。”
惊讶于小辛的痛快,我心里默念了几遍孙瞎子的名字,想套套孙瞎子和周虎还有什么过节,知道小辛不会说给我听后,我烦躁的闭上了嘴。
小辛很快补了下一句:“我帮你领人,你帮我送人,咱谁也别耽误谁。我还是那句话,你有胳膊有腿,别人能用着你,别人才保着你。等你残了废了,你靠着谁都没用。人就有两张脸,你前前后后扇了我两次。我不是逼你干,欠了我的,你得自己得还上。”
“我知道。”埋汰的事情相互换着做,却一本正经成了交易,我心里苦笑着沉重的点着头回答。
第三百零六章 交易[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