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跟你废话,你想咋分?”听到谈钱,矮子稳下了心。
“你仨明天还得走,我留一半给你们,就当哥们送行了。”夏德良点头说,仿佛一切已经定了下来。
矮子和两个外地人互相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头答应。骗子不像我们,那些事我没做过,但听过很多。被人抓到手脖子送进去的骗子,原因并非他们手段低劣,而是他们太过贪心。眼前的这三个人虽然对着刀子都显得发软,不过眼角打滑的样子证明他们并不是在怕,给自己找退路而已。
其中一个外地人忽然改了口,“我们为什么明天走?这事现在正在查,我们一走,那不得被盯上?”
“我让你明天走。”夏德良仍是判决般说:“要不是我盯的严,你们老早就溜了吧?别跟我玩那套,远了咱不说,就在这一亩三分地,还没谁能诳我。”
“你这话说到哪去了。咱一起办事,我仨怎么能把你自己丢下。谁也不知道这事这么快被查。”矮子接口缓和说。
“我想了,这些钱你们提出来不出半个月,你们肯定能跑。留下我自己在这替你们担着,是吧?”夏德良低头说:“知道这事为什么这么快被查吗?”
矮子摇头说:“运气,运气。”
夏德良哈哈笑起来,“我去告的。”
他的话一落,屋子里的人全都闭上了嘴,我甚至觉得脑子一阵发蒙。
“我也是受害人。”夏德良单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开玩笑似的说:“我表丈家的钱也被你们提了,还是你们第一份动手提的钱,这都没看出来?”
“你什么意思?”矮子刚刚点上烟,烟叼在嘴边一直颤悠的模样就像他的身子。
“没啥意思。你们现在也可以去告,顶天我说我被你们骗了,好心办坏事。我家被骗那几万块也不是小数。”夏德良掰着手指说:“我不单单是报案,我帮你们把以前你们的事都抖了一遍。现在政府办事效率高,第二天就出简报,第三天就立小组。我看你们跑远点吧,把剩下那半份钱给我,我兴许能帮你们拖几天。人家查案子也累,那么多突破口选一个,还得在打草惊蛇前把同伙都找出来。我要是一不小心帮错了忙,你们还真都得进去。”
“老子大不了跟你一起完。”矮子忽然发了狂,顶着老k的刀子骂。
“你爱跟谁完跟谁完。”夏德良念叨着说:“我有本事让他们查你,我就有本事让他们查不到我。你,你从头到尾知道我参与这事吗?”
夏德良突然指着我,我怔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我不知道,这事是他仨直接找我们办的,我们也是被他们骗了。哥扔句话,我现在去自首。”
“自什么首。”夏德良递给我一根烟,摇头笑,“人就那么几十年,干嘛去那种地方靠着?外面灯红酒绿的,不就一点钱嘛,没了再赚。”
矮子汹涌的喘着粗气,一字一字说:“从一开始你就这么算计我们的?”
“是啊。”夏德良缩着脖子装出惊讶的模样,“现在脑子变精了?你别说没用的,你们找上我,不也是想找个显眼的冤大头替你们挡着?对了,现在的公安给的线索费可不低,开价就是五千一万的。我得把这钱也拿来?”
“我们明天走,你得保证我们出省。”另一位一直没说话的外地人冷静的说。
“我车都给你们送来了,黑牌,有空自己换了。”夏德良冲我伸手,我立即把车钥匙递了过去。
“想清楚了,今天我见不到钱,我可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 夏德良说完就示意我们收刀走人。
临走时老k打了矮子一拳头,矮子硬挺着脖子瞪起了老k。
夏德良像劝架一样拉走老k,还对矮子和蔼的笑了一番。
出了门,夏德良收了笑,不轻不重的责怪老k办事太莽撞。
打个人而已,我们都不觉得那有什么过分。鸡头好奇的顶了一句,夏德良严肃说:“矮子不好惹,身边藏着枪。要不我带你们来干嘛?”
“有枪他还装什么孙子?”老k不屑的骂。
“头些年他跟别人喝酒,酒没喝好,枪口顶着别人的脑袋,把敲碎的啤酒瓶子插人家嘴里去了。”夏德良嘲笑说:“因为这种事挂了通缉的人,都是扯淡的傻子。你开一枪能怎么?还不是半辈子住警察眼睛里了?”
老k这才后怕的轻轻点点下巴,夏德良耸肩带我们走回车,随手从皮包里又开始翻钱。
鸡头把旅行袋塞到夏德良车尾箱后,忽然问:“哥,你以前跟他们挺熟?”
“还行。”夏德良掏出的钱足足有两方,一只手似乎握不住,这让我对他那种随身带着这么多现钱的习惯很费解。当然,我很嫉妒他能有着这种习惯,心里也偷偷妄想这些都是分给我们的钱,虽然我不觉得我们有资格拿到它,至少我们没在这些钱面前豁开一道口子、淌下一滴血。
“挺熟怎么还闹成这样?”老k口直心快的说。
“做生意不能找朋友,这你都不知道?”夏德良讥笑说:“一起干买卖的人能成为哥们,但是哥们不能一起干买卖。”
老k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就像已经忘掉夏德良刚刚卖掉一群朋友般,盯向夏德良的眼神透着谁都能看出来的欣赏。
“不用听汪洋说,他都是吓唬你们。事不就这么结了吗?这阵子小日子过的都不错吧?” 夏德良开始数人头,鸡头立即蹿起很高。
“早他妈花了了。”老k搓着脖子说:“大夏天的不爱动弹,逮哪就坐一天,钱跟流水似的往外漂。”
“钱这玩意一茬接一茬,再有事我再叫你们,挣钱不就是为了给别人看吗?好事哥忘不了你们。”夏德良给我们分钱,一共八个人,一人二十张红票,大方的就像这些钱是废纸一般。
老k难得的主动替夏德良点烟,“还有啥事?”
我突然生出烦躁,就像嫉妒自己的女人被人哄走,说不出滋味。我直接拉着老k说:“有空咱得请夏哥好好喝一顿,和平区还有事,咱先回去吧。”
“有个屁事,半死不活的地儿。”老k摆了摆手里的票子,不耐烦的说:“指着它,孩子都饿死了。”
我局促的站在一旁,硬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老k说的并没错,尽管汪洋给了我们一个饭碗,但是夏德良给我们的却是一块金砖。虽然夏德良不是我们这种人,虽然他处处耍心机迟早会害了跟在他身边的人,但现在、眼前,没人能拒绝。
“下午没什么事,公众场合封了挺多,我一个老同学弄了个渔场没人玩,都跟我去溜溜?”夏德良看着表说:“下午钓钓鱼,晚上就在那吃。”
老k和和尚立即答应,兴奋的招呼我们拦车走人。
我看着二郎,二郎摇头笑了一下。我看着修鬼,修鬼也正在看着我。但我看向其他人,他们却根本没心思同样看着我。
两辆出租塞着他们准备跟夏德良离开,我和修鬼、二郎没动步,我想我们的心都不好受。
我们本来就是一群走在岔路上的人,而现在,我们却又继续分岔。我甚至想拉着老k他们喊,你们早晚会后悔,夏德良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想到,如果不去,他们现在就会后悔,早晚而已,我又有什么资格让他们留在我身边。况且他们同样知道自己选的是什么,错和后悔是两件事,我们这种人在乎的本来就不是对错。
这比任何都要苦、都要涩,如果知道一条路只有自己在走。
我蹲在路边抽起烟,我把烟盒里剩下的烟都倒了出来,攥在手心。我开始觉得烦,除了它们以外,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分给谁。而它们,又是那样不值一提。
车离开很久后,我无力的喊修鬼拦一辆走我们路的车,这时鸡头却带着车停在了我们的面前。
“太热了,还是回和平区阴凉去。”鸡头冲我笑,我看到车上还有东子。
“修鬼不去,喝酒没意思。”东子替自己解释。
“操,跟你喝酒更没意思。别人喝酒用瓶子,你喝酒用瓶盖就够。”修鬼边笑边拍着我和二郎的后背。我感到嗓子发酸,我把手里已经折断的烟都塞给了东子和鸡头,甚至不愿去想他们的感受。
第二百九十九章 分岔[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