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我一直没仔细打量她的模样,就连现在也没从她脸上打量出值得我愤怒或者可怜的东西,但我还是谨慎的试图拦下黑子的胳膊。
“连死都没胆子,处了个对象,到现在他都不敢到这来看你。”黑子推开我,碎瓶子口倒把我的手划出了血淋子,“你说你这种年纪懂什么?要是觉得全世界都欠你的,处个狗操的对象要死要活,你现在就在这死,谁他妈也不会救你第二次。”
金笛拉过我的手握在手心里,我急忙甩开,担心黑子看到会嘲笑。黑子反而真的笑了出来,“挂个口子都不喊疼,为了什么?他是怕我瞧不起。你他妈的再看看你,你要不是朱总的外甥女,死了我都不去埋你。”
说完,黑子把碎瓶子丢到病床上,回头冲我说:“你在这陪着,我车在楼下,晚上她要是死,就让她死,要是没活够,你把她送回去。”
接过黑子的钥匙,他扯过我的手腕扬给圆圆看,连连冷笑。
黑子刚出病房门圆圆便发狂一样捡起了瓶子,金笛子吓的想过去拦,我拉着金笛的手示意她安静的看着。
圆圆只是哭,颤抖了很久,看到我没有一点阻止她的意思后恼怒的把瓶子丢在了我的旁边。
破裂的声音让金笛吓了一跳,我忍着愤怒平静的说:“别说黑子哥,就连我这种人还嫌活不够呢。我不比你大多少,也没资格教育你。你出去打听打听,混的再窝囊的人,遇上有人拎着片刀砍他,他他妈也知道玩命跑!”
“你活着有什么意思!”圆圆顶嘴骂,眼睛哭的有些走形,这让我于心不忍的没有嘲笑。
活着是没意思,喝酒打炮摇头装逼,腻了,或者说,我从没真正喜欢过。像是被人从冰箱里揪出的冰块,曾经我装出与别人格格不入的模样,其实心里没有改变。空洞或许我不配,我没有那种高尚的语调,但当我知道并没真正改变过什么的时候,我无论怎么困惑,我都没想过结束。
“要是你活着就为了处个对象,就为了一个人乐和,你还不如赶快死了。”我拔开手指上已经泛黑的创可贴,露出干燥的如同豆腐渣子一样的伤口,“都这种操行了,它天天还知道自己长肉。”
收拾好地上的瓶子,我喊出护士帮圆圆重新挂上了吊瓶。她没反对,眼睛一直盯着我的手指。
我居然有点自豪。不过金笛狠狠掐着我的胳膊传出的痛打断了我的畅想,“她总看你干嘛?”金笛问。
我没有回答,金笛似乎赌气的匆匆离开,我也没有阻拦。我可没有黑子的胆量,如果圆圆真的出了事,我那些装逼的语调只能苦咽回肚子。
圆圆躺在床上闷了很久,忽然冲我吆喝,说她饿了想吃点东西。帮她买了些零食后,圆圆抱怨我不会伺候病人,最后才问我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无奈的说。
“我小时候特崇拜小混子,成天吊儿郎当还总能搂着靓妞。”我笑着说:“我家门口有个叫焖子的混子,比我大不少,平常没什么话,所以人家笑他是焖子。焖子是外地人,打群架的时候捅死过人,这种事一般都是意外,焖子知道出事后就跑路了,在我家那住了几年。焖子家里有老婆,后来忍不住想回去看看风头,实在不行接老婆一起出来。刚回家,焖子就被人抓了。”
圆圆紧张的问:“被警察抓住了?”
“不是。”我摇头说:“被他以前老大抓住的。他捅死人那事一直挂着,其实就连焖子都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干的。打群架的时候乱糟糟的,捅一刀不一定死人,旁边有人补几拳踹几脚反而更容易闹大。”
说到这,我不由想起了自己,苦笑着连连叹气,随后说:“那老大也不是个玩意,不想自己担着,把焖子交了上去。当时焖子以为自己肯定要完蛋,蹲了一阵子后你猜他最想见谁?”
“他老婆?”圆圆立即问。
我摇头说:“他想看看以前的朋友,就连我家门口卖瓜子的大哥,他都想见。焖子以前每天都去买瓜子,有事没事在那闲扯。”
圆圆不明所以的追问:“他见这些人干嘛?”
“我也不清楚。”我笑着说:“我猜猜吧。焖子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就为了老婆活着,但是那么多年陪在身边的都是谁?说难听的,你不一定看得起我们这些小混子,就连我有时候也看不起身边的人。但是天天陪着的,不就是这些人吗?那个卖瓜子的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他天天陪着焖子扯蛋,你能他说他对焖子没有一点恩?”
“你最应该谢谢的,不是你想象的那些人,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的那些人。”我补充说。
圆圆顿了很久,才说:“后来焖子怎么样了?”
“伤害罪,过失伤人罪,乱七八糟一堆,判了几十年。”我无力说:“这些事不一定全是他的,大哥想找个人扛着,他那一张嘴解释不清。”
“我问的不是这个,那些人他见到了没?”圆圆截口说。
我不禁笑了起来,男人和女人想法永远是不同的,“要是没见到,我怎么知道这事的?见没见到无所谓,我就是想告诉你,别为了别人糟蹋自己,谁都看不到真正对自己好的那些人。焖子这辈子算是拉倒了,他要是早想明白,也不至于在监狱里才想这些人。”
“许愿烟你知道吧?”我现学现卖的掏出烟盒,指着倒插的烟问。
圆圆点头说:“当然知道。”
“以前我许的愿不是泡个妞就是捞点钱,现在大了明白老爸老妈因为我费了不少心,我许的愿全是希望我老妈老爸健健康康活着。”我出神说:“我老爸有癌症,就算他天天遭罪,我也希望他一直活着。你不比我强?有爸妈在身边,嫂子和朱老板也疼你,学校里还有不少朋友吧?犯不上为了个窝囊废吞安眠药。”
圆圆这才舒服的喘口气,笑眯眯的问:“那你知道谁对你好?你女朋友呢?”
我没脸解释金笛吃醋离开,尴尬的不敢言语。没想到金笛忽然在身边扭过我的脸,冲我皱着鼻子,手里还攥着整整一盒创可贴。
送圆圆回家后,金笛在车上抱怨着我刚才坐在圆圆床边的位置不对,以后不许离别的女孩子太近。我没辩解,我只是盯着手指上的崭新的创可贴发呆。
从前的我相当于从前的祸,我不奢望有人会陪着我承受这些,我已经满足会有人给我拥抱的勇气。
就像我说的一样,就算她不是我最期盼的,我也希望她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至少在走完这段路后,我有理由感谢她,也有理由感谢这段路和这条路。
第二百四十六章 安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