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回想起来,那时女孩口中别有所指的因果二字,每每总让他和她的初遇充满了某种不可言说、亦无法参破的轮回命定之意。
他支起上身拉开一段距离,借着月色端详着她的眉目。突然问道:你的名字……?
……沉默了片刻,她才开口道:照,一个字,照。
闻言男子先是一怔,随后便不意失声而笑。他望着她,如窥天启,边笑边喃喃自语道:…其人无心,其名无翳…其名无翳…哈哈哈、竟是这么回事!所谓神谕之人原来说的是你——
还在为男子的语焉不详而不解时,照忽觉身上一轻。转眸望去时,那人的身形已于一瞬间出现在两丈之外的虚空中——
天顶处漏下的幽冷月光,在一触及那人身上苍劲遒绝的暗鳞甲胄时,便立时被点燃成簇簇森蓝色的火焰、化为泛着粼粼闪烁的银色光屑,如不可思议的奇丽星尘拱卫镇星般环缀其身。
…有趣的家伙。那双暗金中燃着似欲焚尽一切黑火的眼眸微微回转,遇见你之前,吾本以为所谓的命运无非是无稽之谈…可现在吾改变了想法——既知不可抗之物的存在,吾便更欲逆之而行!…真想看看呐,凭命运一物,终究又能将吾败至何等境地……
留下最后一个字,那人的身影已化作黑色流光,消失于天际。
那时的照并不知道的是,这个连姓名她都一无所知的神秘男子在不久前打破了极光结界,间接令整个白夜氏族在短短几个时辰后宣告覆灭;而与照的见面改变了男子的初衷。很快他便孤身一人返回了仞利天,来到伊钵罗龙王宫砍下了龙王的头颅,并以此为契机展开了动荡了天界两百余人间年之久的逆龙之乱,让无数人的命轨就此峰回路转。
当然,那已是后话了。如今,故事依旧必须沿着既定的轨道驶向终点。
长长的送别队列,正沿着风雪中的铁索栈道缓慢地爬行。
沉默的黑色送行者,黯淡的白色灯笼,以及那轮腥红的满月,无不让这个既是终结又是开始的夜里,充满了某种隐喻般的哀怖意味。孤别峰顶的冰殿中央,此刻已经备好了一具敞开的冰棺,棺身上同样有着几处孔洞。队列中的两名送行者先后出列,将担抬着的一具以泛白的亚麻布包裹的物事起下。拨开松垮的布头少许,女孩苍白的小脸便依稀可见——双目微阖,呼吸绵长,宛如只是入睡般安详。
……祭品查验无恙,置入冰棺。负责抬出祭品的其中一名送行者低声吩咐道。然而身后的那名同伴却不知为何反应有些迟滞,被催促了几番之后才慢吞吞地与前面的人一同将女孩移进冰棺内——甫触及棺壁,女孩裸露在外的双颊上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出了棱状的霜花——随后两人便合力将棺盖合上。
在一阵金属绞扭的刺耳声响中,冰棺为数条粗大如黑蟒般的铁索牵拉着、缓缓竖起至直立的状态,在所有人的仰视中,悬空吊起至距地面约莫三丈左右的半空中。
而伴随着冰棺的就位,整个冬眠阵印仿佛都在这一瞬活了过来——
数不胜数的、断臂缺首的冰雕们开始在冰壁间飞快地移动穿梭,一边发出不属于生者的、震耳欲聋的凄厉呼号;冰殿顶部与四周覆盖的厚重冰层,突然有如某种软体生物般开始不规则地蠕动起来,于短短的数息间,十数参差狰狞的冰牙已经成形。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此刻整个空间难掩亢奋的震颤,仿佛正欲饕餮的野兽迫不及待地张开了口腔——
呀…不管看了多少次,这献祭仪式还是一样让人毛骨悚然呐……
先前那名发号施令的送行者俨然对这种景象已十分熟稔,轻车熟路地指点道:看到棺身上的七个孔洞了吗?从第一孔到第七孔,象征着为人在世必经的七难,每一难均要毁去对应的一个部位:左手,左腿,右手,右腿,腹部,胸部,最后才是头首。而在这过程里,棺内的人是活着的,而且还会一直活到七个时辰之后……
那种状态之下七个时辰?!这怎么可能?嘿,倒也不怪你们无知。其实在装入冰棺的最初几息内,除了经特殊保护的头部,肢体的其他部分就已经由于遽烈的低温而冻结硬化,接下来便是神经与血管的坏死。虽然意识还在,但已经丧失了知觉。上次献祭完了以后我去清理冰棺,打开一看——好家伙,丁点儿血迹都不见,里面全是一堆硬梆梆的碎肉冰渣,哈哈哈……
人群纷纷发出拍案叫绝的,而却又不无庆幸的笑。当中只有一个人格格不入地沉默着。先前说话的男子似乎也注意到他,遂走过去拍拍对方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现在恐怕不好受,但别人送死,总好过自己丢掉性命啊,你说是这个理儿罢…?
说话间,头顶忽传来咔擦一声断裂脆响——所有在场者便见到一根足有成年男性小臂粗细的冰杵横过半空,带着沉沉的破风声响穿过第一个孔洞、重重地捣入了冰棺之内。而即便在这般冲击之下,捆缚住棺身的那些粗大铁索依旧黑沉沉地不为所动,只听见冰棺内传来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什么东西被刚性粉碎的浑浊声响。
佛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为可度众生,故说毕竟空。
可即便深知这浮世间多得是生老病死、虽爱犹别和求之不得的难苦。即便一切悲欢离合不过梦幻泡影,如电如露,到头来皆为无常。假如我们都只是万千星屑中疲倦
第93章 惨剧之夜 合[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