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带向灭亡一途而已……
那是…王君继位后二十三年的五月廿三。锦国刹帝利冷氏少子烨册为公子,赐君姓萧。未几,公子烨入东宫,进为太子,遂与岑国长公主谋诸姻聘。
是岁,有太白星出于东方,行经天。同年六月,天一、天枪、天棓、天矛及盾星,五星剧动,国将乱。
几阵阴晴不定过后,歌乐都也终是宣告进入长达两月不绝的梅雨季节。
窗外开得正盛的紫阳花,鲜妍的粉紫青蓝,团团锦簇,却又带着这个时节自有的矜持和沉郁。绵若轻愁的细密雨声,单调地叩击着花叶、屋檐与窗棂…将整个灰白的世界拉长成一条孤独的线。整个室内浸没在一片没有尽头的静谧之中,直至一阵不急不徐的脚步,自房门外的廊下一路行至门前——
纸门被轻缓地拉开,细碎的衣袍响动,终是将这一室近乎胶着的岑寂扰动出些许波纹。此刻正半倚坐在床榻上的人,终是凝回正涣散于窗纸上漾动波光里的视线,略微有些迟滞地,将焦点移向刚走进来的青衫男子。
见状,对方也微微一笑:醒了?可还有觉得不适的地方?
是观霭啊…榻上人低咳隐嗽数声,这才以和窗外雨声同样迂缓的节奏道:此次,吾及樱塾均是欠了卿的一份重情,不仅为吾这久病之躯万里寻药;那二十余名危重的新生更是——…
呵呵…本职之务,又何来亏欠一说。仁增座下实在言重了…及至说出那个名字,青衫男子这才仿佛忆起什么、轻叩额头笑了笑——
吾倒是又忘了,或许应该称呼这一世的你,初空阁下……?
与那张与数百年前别无二致、温润儒雅的笑颜静静对视着,榻上人的语气也颇有些感慨:自前次昆仑与卿死别,转眼又是两百余年…在转生成这具肉身前,吾也曾辗转七、八世,倒是未料还能与卿再逢……
七…八世吗……青衫男子望着对方,意味深长地一叹,那想必你对自己目前的病情也应有所预期了?…纵然有此次吾所制之药,恐怕也仅能帮你延命数年,并且,还是在你今后不再动用那入梦之术的前提下。
面对这位几乎是立于世间医术最顶端者的最终审断,对方似早有所料,也不见惊慌,仅一笑道:…在过去无数轮回里,因这入梦之术,吾曾被尊为祥瑞的先知智者,受万千信徒供奉景仰;亦曾被视作带来灾祸的厄星,出世不久便被扼溺而死…际遇之于吾,幸与不幸,皆不过随遇而安四字耳…只是,卿可知此术洞见未来的实质?在紧蹙眉头剧咳了数声后,方才哑声接着道:前不久的那次入梦,吾以肉身老去整整三年的代价,方才换取心神于三年后的惊鸿一瞥…可在那里,已经没有了樱塾,吾的眼前,只见尸山血海的人间炼狱——
曾看破了无数轮回的清澈浅淡瞳孔,再度染上梦中所渗出的浓烈血色。
说话人的苍白唇畔略微有些颤抖,云淡风轻的口吻也终是不复平静。
咳咳…咳…曾经枝繁叶茂的柱梁,在熊熊大火中被连根拔起;曾经和睦友笃的邻邦,如今却高举着屠刀与战旗。白塔陷落,血海横流,地底传来无数亡魂的号哭…可于那无尽的血腥与绝望中,却独独有一人,高高在上、放声长笑……
像是刻意要等待那噩梦带来的惊悸渐渐消退似的,一段时间沉闷的缄默过后,说话人口吻中泛起浓浓的倦意:观霭啊…正因为入梦的实质是等价的时间偿换,所以吾之所见,必然是绝对的未来。只是吾虽能够清楚预见,却深知无力改变阻止…咳、哪怕现在就将那带来灾祸的达特利驱逐、甚或立地捕杀,到头来,任何改写未来的尝试,只会引发更大的命运的扭曲,最终导致一切朝注定的方向迂回发展…咳、咳……过去吾所经历的每一世,皆是如此;而这一世,亦逃不出这种无望的轮回。
不知何时,对案正坐着的青衫男子垂眸沉吟,一语未发。
…神行者共异能而生,对于人群的疏厌早已习以为常,纵是生身肉亲,亦大多与陌路人无异。锦国对待神行者尚属宽容,加之吾现在这具肉身诞生自婆罗门宁氏,故而倒是未遭额外的迫害。只是……想是因这一通长论疲了,榻上的人此刻已双目半阖,渐低渐弱的语声中,透出一股微不可闻的自嘲:生也入梦,死也入梦…想吾每世无不道尽天机,今生却偏偏得名不语,不得不说,真是极尽反讽……
见对方终是倦怠得昏昏睡去,青衫男子低叹一声,也起身不再多留。
只是在其掩门离去前,曾对榻上人留下一句话。他说,这行前往夜鹭之森为阁下寻药续命,正是多亏了阁下口中那个达特利的援手,吾才不至于无功而返。……虽不知樱塾三年后的灾厄是否因那孩子而起,但至少,在阁下所服下那味药里,是否…多少能感受到她的善意……?
神行者,因拥有远超普通人的特殊能力,无论对于哪个政权,均被视为拉拢利用,同时亦小心严防的对象。特别是近年来,各诸侯国国内均在大力推行对神行者专用的特殊武装的开发研究,除了大规模量产的破魔矢以外,亦有给普通军队装备的增强秘梵抗性的盔甲与乘具等。
(本章完)
第66章 请为君开宴 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