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当我几乎要闭上双眼陷入永眠的时候，我听见了刺耳的声音。
“你们是不知道啊，之前我遇到个邪门的事了，搞得最近生意都臭了。”一个不认识的胖大叔走进店，说着，骂着脏话呢。他带了五个人，随便找了张大桌子坐下了，顺便要了新品的白酒。
“你都说多少次了，还不够？”同桌的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人说着。
“每次都听你吹，有什么意思？”另一个人也这么说。
“别啊，我们还不知道呢，大哥，你说说。”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用近乎稚嫩的声音问了，似乎是为了讨好才特地这么说的吧，看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哼，想听啊？我跟你讲，之前，我这有个小子，在牢房里挖了个洞，把其他小鬼都放走了，我差点没想打死他！”胖大叔得到了支持，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后来呢？打死了没啊？”
“邪乎的还在后头呢。那臭小子说要跟我做什么交易，我一听，还以为那家伙脑子出了毛病呢！就为了放跑没来得及跑的一个白发小子，那可是稀有的白发红瞳！我凭什么放跑？那要是卖起来，价格可是他的几十倍！然后呢，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年轻小伙问道，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
胖大叔顿了顿，一把抓起手边的白酒，对着嘴灌，打了个嗝才接着往下说。
“他说什么‘我能……起死回生。！你说这邪乎不邪乎？”胖大叔说着。
耳中，仿佛又听见了乔的声音。
“哥哥，我其实，能做到起死回生哦？”
啊啊，那孩子的声音……
“真能吹牛，还起死回生呢。”
敏感的神经，几乎要受此刺激而断裂。
“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好吵……
“你还别笑，那之后我为了搞他，就给他准备了个大缸子，灌满水让他往里跳。结果，还真跳了。扑腾了几下，死了。”
乔……
“哎哟，果然没什么看头。”
为什么……
“但是，过了一会儿，又挣扎着在那扑腾活了，你说厉害不？”
“真活了啊？”
“是啊，但没撑多久，本来能把他捞起来的，结果没想到也就那种程度，过没一会儿就再没动了。”
怎么会这样……
“然后呢，尸体你怎么处理的？”
“鬼知道，大概在什么湖里泡烂了吧，我才没空……”
啊啊啊，这群恶鬼……之后那家伙说了什么？我可没听清，也不感兴趣了。
我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步伐有些不稳，摇摇晃晃的。但仍然轻松接近了他，然后提起了那个胖大叔的衣领，他的脚很快就悬空了。奇怪，我的力气是哪里来的呢？不知道，随随便便就提起来了。
他以，一副可憎的面容瞪着我，那面容扭曲着，他挣扎着，叫嚣着。
“你干嘛？！”
干嘛？
我松开了手，然后紧接着重重的一拳将他打翻在地，地板发出了令人咂舌的响声。
“竟敢打我们大哥？我们上！”
我将剑拔了出来，他们也拔出了小刀。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呢？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是，觉得大脑在嚎叫着。鲜血，溅满了全身，最后回响在脑子里的，是不知道是谁的尖叫声。
亚萨克的视角
摆钟的声音，扣人心弦。
“杀了六人啊，你的爱徒。”凯尔嘲讽地看着我。
我望着他，将看资料时用的眼镜取下，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怎么也无法想象，我那温顺的学徒会干出这种事。他总是微笑着看着每一个人，面对生活如此乐观，对我的命令也是言听计从，有时还有些笨拙的学徒，还非常有求知欲，甚至经常请假，只为了去国家大图书馆看上那么一天……
如此优秀的他，明明再等几天，就可以成为收藏家，而且还是最年轻的，18岁的收藏家。明明有着如此光辉的未来，怎么会干出杀人这种事？而且还是六人……据说发现他的时候，他还在不停用剑戳烂尸体……令人匪夷所思。去监狱看他的时候，他的脸上挂满了疲惫，甚至连一声‘亚萨克先生都不叫了。
考虑到他的家境问题，以及母亲没人赡养，而且，他父亲的事情，也有凯尔的份……
布兰泽的精神状态也完全不好，据医生说还有点轻微的精神错乱，似乎是人格分裂。
我就根据此情况跟当地法官打了声招呼，减了刑，并且，将他的母亲接到王都里的，我的宅邸来了。马里诺似乎对此很是不开心，但他从来不敢在我面前说点什么。但愿这样，布兰泽能够快点改过自新，虽然按道理来说，就算刑满释放，他的档案上也仍然留下了黑色的一笔，是不可能在当收藏家的，就连复职，都是件困难的事情。
最近真是坏事层出不穷，连玛丽的死也是……真是，让我感到一阵阵的心悸。总感觉有什么令人讨厌的感觉压在心头无法散开。
凯尔倒是一副怎样都无所谓的样子，对玛丽的死反应也并不大，葬礼时，安斯艾尔都到了，他却缺席了。
凯尔多次以这件事嘲讽我，说我并没有照顾好玛丽，以此嘲弄我的无能。没错，如他所说，我的确无能。但玛丽在他心里难道一点分量都没有吗？葬礼都不来……那之后，他对我的嘲弄也愈演愈烈，我甚至觉得他就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布兰泽的事更让他找到了可以找我打趣的突破口。他就像个疯子似得，果然接触科学的人都脑子有问题。
“那又如何？”我瞪着他，特地来我办公室不会就是为了跟我闲聊吧？
“呵，按照你的性格，等他出来后，还是会给他找点事做吧？”
他一边嗤笑着，一边撇向桌上的一张纸，黑色的眼珠都藏着笑意。那是我为布兰泽安排的下一份工作，警卫部的监狱管理人。这也算得上是不错的职位了，至少不会太辛苦，也是在王都，能经常和他的母亲见面，工资也并不低，能够解决温饱问题。
“真是，好心肠的亚萨克。”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但嘲讽的意思仍然未减。他就是为了报复我，才当上收藏者的，这一点我并不是不知道。好心肠三个字特地加重，让我不由得从中辨出些许嘲讽之意。但我并没有在意，这是我应得的。但同时也有一件事让我放心了，看来，玛丽的死对他来说并不是没有冲击的，这样，玛丽也不会在死后感到太悲伤。
玛丽…玛丽……
“…那么，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我抬头看向凯尔，内心的悲痛无法散去。
“我是来申请经费的。”他说道，终于聊到重点了么？我怀疑地看向他。
“……你到底在做什么研究？”我抬眼望向他，这经费不管怎么说，都申请的太过火了，一次两次不说，一二十次就太过了。
“某种，生物研究。这可是机密，按照规定，你无权了解。你批还是不批？”他笑着，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我拗不过他，不得已，在他的申请上签了字。
“那么再见，实在感谢我们敬爱的收藏夹协会会长的配合。祝你下一个徒弟能乖乖听话。”他走了，柔软的地毯淹没了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然后，回应我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凯尔……一定走上了什么不太好的道路。因为我和他是旧友，我稍微有点担心。
“布兰……”
我刚想叫布兰泽帮我调查一下，但名字叫到一半便收住了。
“唉……”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喝下了放在桌上的，已经凉了的咖啡。
真苦。
布兰泽的视角
那之后，又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年月。妈妈死了。
似乎是得了什么重病去世了。
然后，我也出狱了。正想着该怎么荒废人生时，收到了亚萨克先生的来信，他在王都给我找了份工作，是监狱的管理人。我看着信件，过没多久就将它撕成了碎片。怎么说呢，这种垃圾的工作，他也真敢给我，难道师徒情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吗？真是个臭老头。
反正我还有妈妈的巨额遗产，我有必要去工作吗？
我回到了甘布林的旧房子，或许我应该在那里度过余生。
不过，真是不凑巧，那家屋子，被强盗洗劫了。遗产也不知去向。
过了数日，我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了，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只要有钱拿，我怎样都无所谓。
反正，家人也全都死光了，我已经……没有归所了。
在监狱里时，我想过无数次复仇。因为乔是为了帮助那些孩子才死的，特别，是为了帮白发红瞳的孩子。我在监狱里时，问过亚萨克了，他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似乎是对这个很是清楚。
那之后的监狱时光里，我一直在想着要如何复仇，如何将对方杀掉，各种残忍的方法都想到过，伴着隔壁监狱里的拷问尖叫和弥漫的恶臭，就那么慢慢思考着。
不过，如今的我已经放弃了，对我来说，只要有酒喝，有钱拿，复仇什么的，怎么样都无所谓。没错，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管辖的监狱里的环境很乱，但我毕竟也是熟悉的。那些可怕的罪犯层出不穷，但对我来说，要管理他们可谓是非常容易的。没错，只要打就好了，只要打的话，不管什么人都会说出真相，什么人都会乖乖听话的。
前几日，刚将一个大汉打到连喊‘妈妈救我之类的话，真是让我止不住的发笑啊。
我的生活，也就在这种安逸中度过。
但异变还是发生了，我不小心又杀了一人，毕竟那家伙怎么也不肯说出情报，所以拷问过头了，不凑巧的是，这次被发现了，明明之前的数十次都没被发现呢，奇怪。
亚萨克失望的看着我，然后，决定将我调到边疆的小镇——泊特镇。我听闻他的安排，皱起了眉，内心暗骂：哼，不识好歹的老头子，那是什么穷乡僻壤？我可从来没听说过，那里的工资绝对低的吓死人吧。
这简直就像把我送到地狱似得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啧，不是有什么晋升制度吗……快点搞完然后回到王都的安逸生活来吧。
但是，在那里，我，见到了那个早已放弃去杀掉的家伙。
他的名字叫，艾瑞克·弗尔吉斯。
为何确定是他？因为他无意间看见我的脸后，呆愣了好一会儿，但很快别过目光去了。我一下就认出了他的反应。他绝对和乔有交集没错，都说我和我弟弟长得很像，的确是这样呢，不管是雀斑的分布还是整张脸，都很像啊。
仲夏夜祭典，是夏天里很是重要的节日。他与他身边的一个高个子女人走在一起开心地笑着的样子，真是让我痛苦万分。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呢？这种垃圾一样的家伙，为什么会存在呢？明明干出那种事，还能笑着活到现在……
本应消失殆尽的复仇火焰，在我心中又突然熊熊燃烧起来，无论我怎么遏制也扑不灭。。啊，怎么样都好，杀了他就可以了。而且，要以和乔一样的死法……我暗自在心中打着算盘。不行，不能这么干……这么干的话，就又要……
如果顺从能迎来救赎的话，我……
没错，让我痛苦的，活成现在这个鬼样子，杀了妈妈，杀了乔的，就是那个白发小子。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我要把他摁在水里看着他扑腾挣扎的模样，反复这样，反复这样让他痛苦不堪，我要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把他的尸体扔到湖里去，扔到不知道是哪里的湖里去！
那之后，我开始了我的计划。
经过调查，那个身材不错的女人叫爱丽丝，是艾瑞克的姐姐。似乎是个正义感很强的蠢货，那么就从她入手，让她明白一下什么是社会的黑暗吧？
……
但是我失败了。彻底失败了。
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那个艾瑞克完全不是等闲之辈，并且在刚刚，不知道是如何引发了大爆炸，以为我要完蛋的时候，我却完好无损地呆坐在原地。就在刚刚，那家伙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血仍然从他的额头上滴落，但眼神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了。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我的面前，我跪坐在原地几乎做不到反应。
他并不大的手掌放在了我的额头上，露出了渗人的微笑。
“我并不讨厌复仇这种行为本身，但是动机太简单的话，便连踩死偷走粮食的老鼠都做不到。杀死别人的方法有千万种，但杀意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连这种浅显的道理都懂不了的话…你还是去死吧。”
以近乎稚嫩的声音，说着我完全不懂的话。
他是谁？
“你就在睡梦中回想过去吧，相信如此一来，能够做到再教育的效果。”
他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火焰几乎没法侵蚀他的身体，像是在惧怕什么似得隔得远远的。他张开了手掌，手心面向了我，紧接着，出现了一个魔法阵。我对魔法的了解并不少，上面写着的文字大多数都是神秘的安莱尔魔法文字，其复杂程度，根本不是常人能够使用的。
就在我惊讶的同时，脑袋突然感受到了一阵眩晕，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他的忠告。
“下次，可别走歪路了。对了，告诉你一件事吧？”
什么？
“乔他，最后很勇敢啊。勇敢的负起了责任，勇敢的救了这个家伙啊。”他笑着说道，眉眼中露出了赞美的表情，然后，用手指向了自己。
原来……是这样吗。
乔…有好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啊…我这个身为哥哥的，还真是做了个糟糕的表率……对不起，乔……我让所有人都失望了，我走了条歪路啊…
我想要，寻求属于我的救赎。
紧接着，我陷入了沉睡。
theend
(本章完)
第63章 特别篇：歪（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