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听不出她是个男装的小姑娘。
她一语双关,即是说贾珠方才的随曲和诗,也是说其看到方胜上的小诗便能找到此处。
“是珠莽撞了,今日不该到府上叨扰。可是,我……田田,你现今夜里可还咳嗽?一天吃几回药呢?我叫人捎去的保全丹你吃着如何呢……”
贾珠一口气问了一叠子问题。
知风自那姑娘出现,就缩着脖子假装自己不存在。
那小姑娘瞧了瞧鹌鹑一样的知风,还有自己船上同样鹌鹑状的一个撑船小厮,贾珠知机,停了絮叨。
“拂尘一向端方,今日急叩家门,定是有不得已之理由吧?”
贾珠愣了一下道:“原本是受了祖母几句重话,闷得狠了,不得疏散,不由自主就到了你家门前。可见了你那首小诗,也不知为何就都忘了烦事,便一丝不快也发不出了。”
“哦?叫拂尘郁气不得舒畅发出,我认罚。不过你且说说,好好的,你家老夫人因何责你?”
贾珠将事情原末交待清楚,那丝消弭的委屈之意又翻涌上来,不由七情上面,不喜之极。
“咦?不是已经忘了那烦事了,为何这会子又做此态?”
听见此问,贾珠“啊”了一声,自己失笑道:“未见田田,烦忧已矣。既见田田,云胡不喜?”
“呸……诗三百,也是拿来打趣的?”
那小姑娘横了贾珠一眼,嗔他。
“是谁先拿《诗》打趣人的,田田这是要作茧自缚?”
贾珠和那叫田田的姑娘对视一笑,都想起了那夜的荷花宴。
聚仙台叶家,祖上亦是仕宦人家,到了这代却是人口凋敝,只余一位老夫人守着一对孙儿过活。所幸家中素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百亩庄园出产得好些出息,祖孙三人倒也一惯富贵体面。
叶家大小姐,闺名单字一个莲,虽是闺阁弱质,无奈早年间便父母双违,祖母年高,幼弟尚弱,这位莲大姑娘也只得咬着牙不贴花黄戴起头冠,一双纤纤素手硬是撑起了叶家一府。
叶莲此时年纪将才及笄,却是早就担起家中庶务,日常支应皆她出面。
二爷叶敦只十一二岁,姐弟俩一并请了位年高德重的西席自在家中读书。
叶莲又素性聪敏过人,更兼日常并不囿于内宅,胸中遂颇有见解。
她见自家幼弟于读书上实在有限,便有心常带他出门走动,为着方便,自己便也经常做男儿打扮,和幼弟一起出入一些文会学谈,着意增长其见识,历练其人情。
这叶莲生得高挑身材,玉色肌肤,言谈举止又多阔朗,一双凤目上浓眉入鬓,声音更是天生的一把沙嗓儿,所以一来二去,城中学子文士都不知叶家有位小姐,只当他们真是兄弟。
在文会中,叶莲号芰衣先生,一笔行草,诗文双妙,一时竟也让诸多学子拜服其才名之下。
而这叶家老夫人说来也是史侯家庶支出去的姑娘,因而日常倒和金陵贾府并未断了走动,尤其是东府珏大奶奶及西府白管事家,和叶家老夫人皆来往亲密。
贾家两府所用花木多出自叶家庄院,那东府园子里的花池,原本并未植莲,还是前年从叶家庄子上移了数株难得的珍品莲花,才有了如今胜景。
是以那日贾府荷花宴上,叶家老夫人便也受邀出席,随行的自有叶家这位大小姐。
第十二回(4)惧凶意鸳鸯重拾书 拂珠尘贾母训有方[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