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争吗?难道这位父皇真是忽略自己与寿王兄弟之谊吗?凡此种种,使他愈加困惑,又哪里想得透玄宗之意,只安慰自己这便是所谓的帝王心术了,所谓“明于面,困于内”大约便是这般意思。
他既如此想法,心下倒开朗起来,继而又想,此时正值多事之秋,一个不慎,便有满盘皆输的危险。眼下玄宗既然如此安排,便不容自己轻举妄动。因此,倒还不如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念及此处,他心中暗暗警惕,自己今后虽为兵部尚书,但凡事不可过逾,将领任命和考功大体还是照旧,切不可于得意之下,暗中安插人手,否则难免为皇帝所觉,届时后果如何,恐怕便要视乎他父皇的心意了。
但要他在自己一亩三分地上就此罢手却也是心有不甘。他想既然自己已经管着兵部,那规划边镇,筹谋兵事便是自己身上的重任了。他自己既不随意安插亲信,那些部里的元老重臣便是诘问起来,定然也会理屈词穷,而他则可趁此机会将兵制稍加改革,以便防微杜渐,未雨绸缪。
想到边镇,则必然想到安禄山,李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依现下情势,要扳倒安禄山决无可能,况且李佑也决不会蠢笨自大如杨国忠,在未做好准备时,便硬逼着对方造反。既然为防安禄山,与其静待其变,陷于被动,莫不如主动出击,分步而行,剪其羽翼,再灭其身。而与此同时,则以兵部名义,广练中原关中兵马。如此,则敌愈弱,我愈强,到时自然不惧那安史之乱了。
当然现下还不过只是揣测而已,既然事情因为自己的到来而略有变化,他也不能保证安禄山是否仍然叛乱,历史会否重演。但他刚想及此处,却是心下一惊,方才晚宴之上,气氛热烈,他自然不敢把心中所想吐露出来,只是宴席结束之后,玄宗并未停留,而是直接回后宫歇息去了。因此李佑一番对皇帝加授安禄山为河东节度使的劝告也只得吞在了肚子里,只得寄希望于明日散朝之后,单独觐见启奏了。
他心中正自这般想着,不经意间却感觉车子停顿下来,还未等他反应,却听前头赵福全道:“殿下,王府到了。”说着,便挑了帘子将他迎了出来。
李佑钻出马车,闻着夜间清新的空气,搓了搓手,吩咐道:“我先回书房,你去后院请高先生过来。”言毕,便竟自朝府内走去,而赵福全应了一声,待赶了马车,便跑入后院去请业已被授为瑞王府长史的高适去了。
没过多久,这瑞王府书房内便多了一个身影,正是协助李佑平定巴蜀的高适。此人既已是李佑心腹,后者便不在寒暄废话,只开门见山道:“久闻高兄从前遍游大江南北,却不知对北地绢马交易可有耳闻?”说着便抬眼看着对方,神情甚是认真。
高适见他连夜召见自己,所问竟是此事,心下略有不解,但他自跟随李佑以来,早见识过对方手段,自己也甚是佩服。因此现下虽然不知这瑞王意欲何为,但定非事出无因,当下便道:“回禀殿下,适早年来往河北诸州,于各地民风习俗都有些了解,但却不甚详,若有不妥之处,他日待我寻了札记,再作补充。”顿了一顿,接着便侃侃而道:“这北地绢马之易由来已久,先前隋末时,高祖便曾与突厥人交好,以绸缎绢帛换其马匹。及至后来东突厥破灭,这绢马之易便转而同北地其他各族进展开来。便在我来长安之前,还有辽东诸部甚至于新罗也多有派人往北地采买的。”
他见李佑听地甚是专注,自己却讲地口渴,于是便停下来正要拿茶喝,却见对方已经亲自捧起茶碗递了过来,他心下感动,口中忙道:“不敢。”待喝了口茶,遂又续道:“现下北地绢布纺织最出名之地莫过于定州。该地离幽州不远,正是地处河北脏腑之初,乃是交通要道,勾连南北。因此诸胡商无论是北上还是南下,于此处却是必经之地。而定州边市之兴由来已久,所辖之地机户更是多如牛毛,但多为小户散户,兼并之苦,每有闻之。不过这定州固然交易兴盛,机遇良多,却全握于一人手中……”
李佑听他所说,便来了兴趣,遂问道:“哦?却不知此人是谁?”高适见他发问,只微笑道:“殿下莫急,此人名声在北地是极响的,但也仅限河北诸州罢了,殿下在长安定然没听过。这人其实便是绰号‘何老虎的定州何明远。”
第四章 权柄之利(四)[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