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发黄的衰草在强劲的北风中,无力地垂下了头,心有不甘地凭着风儿任意摧残。阴云密布中,官道上的车夫们甩开鞭子,似乎都想尽快找个暖和的所在,免得在外头继续吃风受冻。而道上的行人更是将双手拢在袖中,缩起脖子,迈着僵硬的步伐在青石铺就的大道上迤俪而行。间或有几个背着小儿的乞者,一边任由孩子扯紧衣服,一边向过往客商讨着那微不足道的饭钱。
李佑透着窗棱,目睹着眼前这一切。他向车外喝了一声,前边的赵福全按着规矩,朝道旁的一对母女扔去两贯制钱。只是,那钱尚未及身,不知从哪里冒出许多衣衫褴褛之人,同那尖叫着的妇女争抢起来。李佑知道这是自己力所不及的,除了可以多给几贯钱外,他还能做什么呢?他心下一叹,自成都一路行来,所出之钱何止百贯,这大唐天下看似蒸蒸日上,繁盛富足。可其中小民的辛酸又有多少为上位者所了解呢?
撇开这许多暂时无能为力的想法,李佑明白自己今次进京可不是为了这些事情而来。先前成都变故之事,无论玄宗作何想法,他都要禀告清楚,否则天知道日积月累,众口铄金之下会将原本不实的谣言转成何种荒唐境地。其次,他自云南一郡颇得了些名贵之物,首当其冲的便是一块令一众西南富商眼馋不已的青灵宝玉,此玉不仅圆润光滑,通体碧绿,而且决无一丝微瑕。最难得的是,传说这块宝玉因得了天地灵气,方成了人形。细细看去,竟似一女翩翩起舞。这般宝物,李佑自然不会浪费,他自一名濒临绝境的行商手中购得之后,头一个想法便是进给杨贵妃。之后,他更觅得巧匠能工,将此玉真个雕成了女子舞蹈之形。惟妙惟肖之下,竟颇有些相似于美妙动人的贵妃娘娘。
若说普通常人心中最重之人恐怕乃是自己子女,但于玄宗而言,则莫过于杨玉环,当然除他自己之外。李佑知道若能取信于杨贵妃,今后之路不说定能一帆风顺,至少也不必惧怕那杨国忠在一旁捣乱。其实,史上安禄山若非一早低三下四地邀宠于杨贵妃在先,继而巧言承欢于玄宗在后,按着杨国忠的海量谗言,他早就不知死了多少遍了,哪还有机会造反,更遑论掀起将唐王朝搅得天翻地覆的“安史之乱”来。
有史为鉴,李佑自然精乖许多。首先他有人和之利,虽说自古帝王之家,骨肉最轻,但到底皇室之人更易得到信任。否则,那安禄山又何必巴巴地去认小他不知凡几的杨贵妃做干妈,而李林甫若非出身宗室,也未必能执掌相权这么多年。何况,这第三件事乃是他所谋最大者,是否成功便要看前面两件进展如何。总之,若不能取信于玄宗,则非但目前计划之事将成泡影,连得日后防备安禄山时,也必祸起肘腋。
“殿下,京城已经到了。”前面传来赵福全尖尖的嗓音。李佑听了,也不说话,只撩起车帘,望着那巍峨壮阔的长安城头,一时竟有些呆住了…
休息两日之后,李佑便请旨入宫。行过礼后,看着眼前这个鹤发童颜的老人,他心中不由心潮起伏,就是此人,将唐之强盛推向顶峰,又在不经意间亲手颠覆了所有的繁荣和兴盛,令一个黄金时代就此随风而逝,灰飞湮灭。
李佑正自痴想之际,却听玄宗笑道:“怎么,佑儿半年未回,倒显得生疏了啊。”言语之中,倒甚是欢喜。李佑暗道自己进贡之物果然起了效用,要知他给玄宗准备的那卷书纸可是道家先贤所作的真迹,若不是他苦心相求,又答应另修三处大观,想那朝天观的牛鼻子老道便是刀架脖子,也断不肯答应的。
他听玄宗说话,自是立即收摄了心神,只是正待他开口之际,却闻得一阵香风袭来,抬眼望去,却见一名宫装贵妇正带着几名宫女缓步而来。
李佑目光如炬,比之常人似乎还更看得远些,他心中常想是否此乃特异功能。但一来没有仪器,二来就是视力好些,也不必如此大惊小怪。但这时却正派上了用场。只见此女头上云鬟高髻,却是黑丝细亮,盛装之下,外罩着一袭青丝薄纱,冰肌玉肤若隐若现,胸前更是沟壑纵深,却如李佑所献之玉那般,光洁无暇。待到近前,在殿中火盆的温暖下,一张鹅蛋脸儿立时泛起醉人的红晕来,只见她来到玄宗身旁,身子自动依偎过去,却也并不顾忌李佑在场,只是口中却向他道:“好几年不见了,佑儿如今都这般大了。”那声音自是说不出的柔媚入骨,使人销魂之际,却又隐隐有俏皮之意,令人
第五十九章 鏖战陇右(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