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会合泥礼,一同南下,入侵河北。
只是不知这消息为何却落入唐平卢节度使安禄山耳中,不过这位边疆大帅,对此反倒不屑一顾,只道:“绰尔小蛮,即便作乱,又能如何?”当下也不通知河北诸官,只暗中征召兵丁,加强训练,又遣人严密监视各部动向。
这些事情,李佑自然不知,他这一路自汾水北上,偶尔会下船,视察所经州县,尽一尽他那十道按察采访处置使的责任,只是如此一来,因四处都是朝廷官员,明教暗探自然不能近身,许多消息便也无法告知。李佑却也没有如何着急,只因他知道这几年是最后的太平时光,除了南诏那里会有所异动之外,在这河北之地,要么就是那些契丹,奚人可能实力稍强,或有所谋,不过对于这些人,他倒尚未放在心上,因此,一路有良辰美眷做伴,倒也其乐融融。
这天,船队过了汾州,进入清河县境内,只因李佑一听清河二字,心中一动,对外却只称坐船腻烦了,便要舍舟登陆而行,他发话了,众人自然没有异议,那些禁军兵将们大多是北人,好骑马,这船却是早就坐的不行了,因李佑不提,众人自也不敢多言。而这一来,却是皆大欢喜,一众兵将均是神采奕奕。只是那欧阳若兰因着急去看她姑姑,却是和鲜于斌等人仍旧坐船北去。分手之际,望着佳人远去的背影,李佑心中竟有些怅然若失起来,不过,想到不久之后,还会在太原府重逢,当下精神一振,马鞭一扬,领着众人直朝清河县城飞奔而去。
待行至城外,却不见出迎的官员,看那城门口行人往来如常,贩夫走卒突然见了这队黑衣铁骑都是一脸惊异之色,要若非其中有那见过世面的指出这是朝廷禁军,只怕当下有人发一声喊,众人便会以为匪盗袭来。如此这般,竟全然没有迎接天使的做派和准备。而李佑手下一众禁军皆是骄兵悍将,又哪里受过这等怠慢,他们见主帅不发话,自不敢当面胡言乱语,只是背地里却直将那清河县令的祖宗八代骂了遍,至于其中女性家属自不免惨遭“毒口”。
李佑却是既不惊讶又无不满,反倒笑嘻嘻地命众军在城外扎营,并严令不得扰民,他自己则只带了马重国等亲随进入县城。
至县衙门口,眼见仍是一切如常,这下便是那赵福全也忍耐不住,向李佑讨了意思,便大步上前,将瑞王的烫金名帖交给了那两个站岗的衙役,却见二人一看,当即便跪将下来,其中一人拿了帖子,请示过李佑之后,便跑入内堂,禀告县令去了。
却过了好一会儿,那衙役才匆匆跑出,禀道:“县令大人恭请瑞王进衙。”众人这才跟着李佑真正进了这清河县衙。
待进了大堂,却见那清河县令穿戴着整齐的朝服,带着幕僚及一众衙役跪在堂中,见李佑等人进来,便口呼:“下官清河县令张巡等拜见十道按察采访处置使,营州长史,瑞王,千岁,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边说话,一边便拜了下去,却是执礼甚恭。
待李佑喊了众人平身之后,却只勉励了几句,便由那张巡领着入了县衙内堂。一路上,李佑也不说话,只观察了一下这清河县衙,只觉比起那蒲州府衙,却是朴素之至,全无一般官府内院中的奢华,只是看上去颇为整洁罢了。
一进屋中,却听李佑冷冷地喝问道:“张巡,本王问你,今日本王驾临这清河县城,你如此前倨后恭,是何道理?”却听那张巡也不着急,反从容道:“王爷驾临此地,实为本地百姓之福气,但若动辄出迎,非但贻误官吏办差,而且值此春耕之时,甚为扰民,故微臣下令不得出城郊迎;而其后,于衙内见驾,恭谨执礼乃是臣子本分,如此,又何来‘前倨后恭之说,王爷考语,微臣实不敢当,还请恕罪。”他话虽如此,只是言语之中又哪有请罪的样子了。
只见李佑也不着恼,只定定地看着张巡,因见对方居然敢直视自己,毫不退缩。他心中便认定,这张巡果然如史所载,是个不畏权贵的好官。心中计较已定,当下他便大笑起来。这一笑却也把张巡心里的紧张一扫而光,原来这张巡虽摆出这副架势,却是因为昔日在京城之中即早闻这瑞王大名,又由于受杨国忠等人排挤,仕途不明,是故今日便也有心看看这瑞王盛名之下,是否只是徒有其表。眼下因见对方笑声清爽,决无一丝懊恼嘲讽的意思,于是心下不由生出佩服,也跟着微笑起来。
三日之后,待众人随李佑离开清河县北上太原府的时候,见这原本似乎不甚对眼的张县令同瑞王已经如知交好友一般了,他们自然不知道,此时李佑的一番话还回荡在张巡脑中:“如今天下貌似太平,然内有诸王争储,朝臣不和,外有蛮夷患边,将帅专权;你虽富才干,然不为权臣所喜,又兼生性正直,难道眼看世道不平,前途不明,却只安于区区县令乎?”这些话,于公于私,均入情入理,直说到他心眼里去了。想到自己一身抱负,又思及李佑临行的那句话:“好好思量,他日你我或有相见之日,但愿能携手共克大业。”心下一时翻江倒海,只是望着那少年扬尘而去的矫健身姿,最终决然自语道:“能否功成名就,且让我试这一试。”
第二十六章 锋芒初露(六)[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