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正圆。
银色的月华撒进窗户,映出沈梦溪清瘦、冷漠的影子。
他整个人都已沐浴在清冷的月辉中。
人似月,月如霜,秋霜冷无情。
蔷薇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痴痴地望着沈梦溪的背影,秋水般的眸子里,绝望之色渐浓。
——朝思暮想的人近在眼前,可就是这几步的距离,却又遥远得仿佛隔着万水,隔着千山,隔着一生也跨越不过的鸿沟。
沈梦溪叹了口气,似已不忍再回头,纵臂翻身跃出窗户。
楼下便是怜春居的后院,院中一方池,盛开的荷花仿佛出浴的美人般傲然挺立。
明月静静映在水中,波光粼粼的水面浮着一层淡淡的清辉。
秋叶在风中零丁颤抖着,然后跌落进水中的明月,涟漪如伊人纷乱的思绪,一圈圈荡漾开来,此时,月亮似乎也悲伤得心碎了。
今夜月正圆,可人呢?人已别离,人已缺。
怜春居的后门接着一条偏僻的巷,除了怕被人瞧见的嫖客会从这里偷偷溜出来,平日里基本看不见半条人影。
沈梦溪推开门——
伸手不见五指的巷甚至隔绝了月光。
黑暗中竟远远亮着一盏灯笼。
昏沉的烛火,暗黄的壁纸。
灯火在风中摇曳,明灭不定,显得有些恐怖。
谁在打灯笼?
沈梦溪缓步靠近,忽然惊“咦”出声:“是你?”
“咯咯咯咯…”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火光映着她红扑扑的脸与碧玉般的眼睛,正是昨天茶棚里跟在说书老头旁边的丫头。
女孩瞥了沈梦溪一眼,笑嘻嘻道:“你这人记性倒也不错,不过——不过却不是个好东西!”
沈梦溪苦涩地笑了笑。
女孩冷哼一声,斜着眼瞧着他道:“师傅说过,从这里走出来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沈梦溪摊手道:“我是人,不是东西。”
女孩眼睛就像一把蘸着油的刷子,在他身上刷来刷去,然后又扫了尽头的怜春居一眼,收起笑容,冷冷道:“从这里偷偷溜出去的男人,已经连东西也算不上,简直就是虚伪无能的懦夫。”
沈梦溪早已见识过她的伶牙俐齿,此时望着她粉雕玉琢的脸,实在没有法子生气,无奈地笑了笑,道:“这又是你师傅说的?”
“不错。”
沈梦溪道:“你叫什么名字?”
“碧初,碧玉的碧,初一的初。”
沈梦溪道:“你在这里,是在等我?”
“我在等从后门偷偷溜出去的懦夫。”
碧初眨着碧玉般美丽的眼睛,却一脸不屑道:“爷爷让我告诉这个人一句话。”
“什么话?”
“今天你若是就这样走了,令你后悔一生的事情,怕是要从此变成两件。”
沈梦溪已怔住。
——爷爷?是那个茶棚里的说书先生么?那她的师傅又是谁?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了解?
话,是真是假?人,是敌是友?
可是,沈梦溪已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了,因为这世上绝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懂得愧疚与绝望的滋味。
怜春居的三楼,蔷薇的屋子里还亮着灯,沈梦溪望了望紧闭着的窗户,回头对着碧初凄凉一笑,叹了口气,幽幽道:“你师傅说得没错,我不仅不是个好东西,还是个虚伪无能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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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碧海出伶牙,墨洒蔷薇花[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