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说:“这反贼死有余辜,扔进江里去喂鱼!”两个官兵就用麻袋包裹了无头男尸,欲往江里扔。“慢!”霍柏明喊,盯王雪瑶,“宁夫人,你要看清楚哦,莫要后悔哦,倘若真是宁继兵的尸体,扔进江里就……”王雪瑶心里哀叫,我的儿,妈妈是不能认啊,说:“霍大人,按说呢,你还是应该找到他的家人为好。”霍柏明渡步,叹曰:“唉,到哪里去找?即便是找到了他的家人,人家也是可以不认的,造反的逆贼嘛。”王雪瑶强忍悲痛:“我不过说说,你是知府,还不是你说了算。”“扔!”霍柏明说。两个官兵就将尸体扔进江里,浪花飞溅,尸体被激流卷走。王雪瑶大股的泪水往肚子里咽,径直往跳板走,极力镇定下船。登上码头后,她要了乘轿子回家。她没有回家,让轿夫绕道抬她去了另外的码头,雇了艘快船顺流而下,直驶到唐家沱那人称鬼门关的回水沱,祈盼能找到继兵的遗体打捞上船,却发现有官船在江里巡弋,只好忍痛忍恨叫船夫划船离开,对了江水嚎啕:“我的幺儿呃,你莫怪妈妈心狠啊,妈妈是不得已啊,我的儿,你一路走好……”哭声凄厉,大江呜咽,那船夫也热了眼。“承忠哇,好惨,好惨啊!我们的继兵……”王雪瑶泪水如注,说了见到继兵遗体、眼见霍柏明令其扔进江里、未能找到幺儿遗体之事,说这事只能是你知我知。泣不成声。宁承忠端坐,胸脯起落:“雪瑶,你也只能是那么做。不过呢,也不一定就是继兵的遗体,即便是,继兵在大江里拼搏过,他喜欢大江,有大江与他作伴也算是不幸中之幸事。”他此时不能大悲,雪瑶承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巨大刺激,她的哀痛和压力大,她需要的是宽慰。王雪瑶目露希冀,切齿骂:“个挨千刀的,个千刀万剐的,竟黑心砍了我幺儿的……”宁承忠的心锯拉般痛,是官兵取了继兵的人头去领赏?可霍柏明咋还让雪瑶去船上认尸?是革命军不得以而为之,想保护继兵和其家人?可革命军的谭建邦说了,他们没有找到继兵的遗体……“继兵,我可怜的儿,你的丧事妈妈也只能偷偷在家里办啊……”王雪瑶泣诉,见宁承忠不说话,面色铁青,止住抽噎,“老头子,你不会还埋怨继兵和晓梅吧?他们是没得错的,错的是这个腐烂透顶早就该灭了的朝廷!”宁承忠长长一声叹:“有晓梅的下落没得?”王雪瑶抹泪说:“笑霜妹去找过晓梅,是通过同盟会的关系去彭水县那秘密联络点找的,没有见到,说是她转道去香港她姨父姨妈家养伤去了……”
宁承忠双目泪闪,不埋怨继兵,并非是人死为大他已经去了且遗体也没了,是他和晓梅做的事情确实没有错,是我宁家的种,有我宁家人的骨气。去年夏天,在大晒坝那黄葛老树下,继兵曾问他:“爸,我国人和洋人都是人,为啥我泱泱大国的国人却总是受洋人的欺负?”他说:“我国是礼仪之邦,是讲道理的,而洋人蛮不讲理,贪婪霸道。”继兵说:“洋人是霸道是不讲理,可我们国家如是强大富强,他们敢么?”他激动:“所以呀,一定要富国强兵,我跟你们四兄弟取的名字就是这个意思。”继兵说:“爸,您的愿望是好,可我问您,如何才能富国强兵?”他语塞,哀叹:“老子都努力过了,咳……”继兵指黄葛老树,说:“爸,打个比方说,倘若这棵黄葛树的树根病了,全都腐烂了,这树子莫说茂盛了,活都是不能活的,是不是?”狠劈掌,“只有将其砍了,将树根彻底挖了,再重新栽棵新树……”他就斥责继兵不该这么乱打比方,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还责怨继兵不该拿这棵大树打比方,大晒坝这黄葛老树可是根深叶茂的,是活得长久的。心里觉得继兵说的也是。范晓梅就跟雪瑶说个这样的话。想到晓梅,就想,她怕是去香港找那个金先生了,继兵给他说过此人,祈盼晓梅平安。咳,儿子儿媳参与了对抗朝廷之事,难说官府不会查出来蛛丝马迹,自己的前程堪忧。哼,妈的,要这为虎作伥的前程又有何用?朝廷命官的他是空有一腔抱负了,却总是一事无成,哀然茫然愤然。啊,我那本该出生的孙娃也没了,用手掌抹泪:“苍天呃,你咋不开眼,咋这么惩处我……”
第83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