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特么……咳咳咳……”
从银时嘴里听闻“魂契”一词,土方先有一晃而过的震惊,那是他做梦都没想过的手段。
坂田银时不是土方十四郎的手段,从来、永远不是。魂契曾经被土方用作手段,但那不是用作命令控制牧羊人博得魔法皇冠收入私囊的虚荣,甚至不是他护身避死的压轴手段。莫说虚荣,即便生死,对土方十四郎又算什么呢,屁都不算。
土方认为,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魂契,仅仅是为了一个真相,如此简单又举轻若重。
但这个所有人中,不包括那两人。
伴随震惊的是遥隔过去的失望刺痛、酸涩与缺氧冲脑的昏聩、不堪解释的自嘲一笑。但紧接着无名与无尽的业火将这些复杂的微情绪焚烧殆尽。
土方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从头到尾从过去到未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被谁激怒得这么彻底,哪怕他被整个世代用一千种方式鄙视和侮辱,也不及银时这一句话的杀伤。
土方太恨银时用“你是我的灵魂之主,你可以要我做任何事”这种放弃自我的姿态归咎并激怒他。他想把银时往死里咒骂以及按在雪泥上往死里打,他以前就是这么干的,如果他的身体允许,现在会加倍地在银时身上施展暴行。
怒火抽走了呼吸入肺的所有空气来燃烧,土方才对银时举起拳头,又剧烈咳嗽起来,几乎是把肺叶和人生最后一口气吐出来似的残喘不休。
成功报复,银时看人难受不嫌事大,贱兮兮地打气:“吸吸呼,吸吸呼,加油,你可以的!”
“给老子滚一边!”土方迅速给自己用了好几个“安咳消”的魔法,艰难直起腰杆,化出刀剑撑起身:“堂堂傲罗副长,这种场合轮得到你这条病猫?”
土方望着高高在上浑身散发恐怖杀意的幽灵,报以执法者的昂然:“该逃跑的是你,身为傲罗副长,我现在要以危害治安的罪名逮捕你,并对所有轻易丧失神智的尾兽进行严格的智商检测和不低于一年的行为训诫。”
幽灵接受来自地面残躯的挑战,像轻举魔杖那样用牧笛对着土方的脖颈虚划一线,向他发出夺命的威慑。围炉的尾兽也俯首侧目,喉间涌动出咬杀的低嚎。
“喂!救命啊!这孩子脑子被烧坏了喂!”银时惊呼,土方在拉仇恨值这方面一向天赋异禀,人畜皆憎。
“你到底懂不懂啊!”银时翻了个灵魂飞升的白眼,土方懂他隐藏的台词:“靠现在的你我根本无法和那家伙抗衡。你让我上,我们或许还能活下来。要你这病狗上去疯咬,必死无疑。你死不要紧,但没人引燃我体内的魂,我也只能跟着死了。”
“我懂你,但你不懂我。”土方才想拔刀准备鱼死网破,却被银时一手按住刀镡,另一手捂住了嘴和鼻子。
土方不明就里,银时只飞了个眼神给幽灵:“抱歉,我觉得这个逆子实在欠调·教。为父先亲手教训他,幽灵兄你且稍等。”
幽灵对土方“欠调·教”的说法毫无异议,还给了银时一个“请”的动作。能被人、畜、鬼同时讨厌,不愧是能统战三界的鬼之副长。
银时将土方捂住口鼻顺势摁在树上,俯身嘲笑:“你想拔刀,作为一个剑戟教师,我问土方同学,剑戟的关隘是什么?”
“呼吸。”土方的声音在掌中没能发出,瓮声化作灼热的气息从指缝窜出。
“既然是呼吸,那么现在的你,没有资格拔刀。”银时慢悠悠地说,将手捂得更紧。
正欲反驳的土方立即体会到了身体的不堪重负。仅仅被捂住口鼻十秒,他的肺已经在疯狂渴求空气。
剑戟流派无数,形式无数,但“气”是剑戟永远且唯一的心法。无法蓄气的身体触碰刀剑,是对剑戟的侮辱。即便是剑术的天才,在肺部出现病变后强硬地使用刀剑,无一例外要以斩断寿命之烛的方式赔罪。
强烈的窒息感让土方拼命想挣开银时,呼吸道涌来肺部焦灼的抽搐,竟发出了类似呕吐反射般的咳嗽。土方尊严尽毁,脖子以上被憋得通红,银时放过了激烈挣扎的土方,向他张开满是水渍的掌心。
“饶了我吧。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耍脾气了。现在的你只会成为我的绊脚石。”
土方没有反驳银时,只顾大口呼吸和咳嗽,等他厘清了被打乱的呼吸,从兜里掏出几瓶药水一口气灌了下去。
“天然卷,在你面前,这个脾气,我还就耍定了。老子的命,老子自己挣。”
银时脸色陡然变白:“喂,你特么的在嗑什么药!”
“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这是她的配方。整个世代中,再没有谁比她更精通魔药,也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呼吸与肺脏。”
银时沉默,认输般苦笑:“好吧,不愧是你们两个,连死法都想到一块去了。那我今天也只能陪你送死了。”
“呼……”魔药立即见效,土方极为顺畅做了个深呼吸,庄重地拔刀出鞘:“你虽然欠揍,不过倒是提醒我记起了一件事——我对你施加魂契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我用魂契之力命令你,不是为我战斗,而是为你自己求生,不顾一切也要活下来。”
银时来不及惊异土方的命令,萎靡困顿的身心瞬间被无尽的电流充盈满格,那速度与势能太过猛烈,唯有天雷将亿万伏特塞入躯壳的暴击可以形容此刻每个细胞都无限增殖的亿兆澎湃。
深厚堪比创世般伟岸的生命力在耳畔轰鸣,心海激荡出寒武纪级别的生命大爆发。浩浩汤汤,靡靡不绝的生命潮汐将那副早已散落成银沙泡沫的魂魄冲刷上岸。浓幕聚合,潮水退去,剥出一尊万亿化石枯骨熔铸的白色武神。
衔烟点燃,土方吐出匀长沉稳的烟雾淬过刀锋:“哟,好久不见,挨千刀万剐的白夜叉。”
摘下土方嘴里的烟,银时深吸一口把烟雾吐在土方脸上:“呵,你不要死得太便宜了,荆棘流氓。”
青眼凛冽,血瞳腥重,两个怪物交换了凶悍的眼神,狰狞笑起:“安心,在没收拾你之前,老子就算身处地狱,也会爬出来!”
黑白交叠,两道暗光飞影入林,两人分工明确:土方捕罪魁,银时撸尾兽。
才见土方持刀跃起,后眼已刺入幽灵的近身防御圈。如此迅猛的重招,却被一向以轻敌之姿示人的幽灵轻巧卸势,断然截下。
土方下手一顿,犹如前一次幽灵可以洞悉他们脑内随机出现的幻影移形终点,此刻自己的出招意图也被看穿了。面对能读懂人心甚至看到未来局势的幽灵,土方舍弃一贯坚持的正统剑戟,摒除招式回合与板眼矜持,无缝切换出乱斗一气的莽撞打法。
银时单手扯住九尾的一条尾巴狠狠一抽,只手制御千斤,硬生生将庞大九尾拽得抓地扑逃。九尾反爪就是一记千斤灌顶,银时稍作偏伏,分出另一只手稳稳握住一枚利爪,握拳反扣轻巧之极就将爪子剥下,顺手插入另一只袭来的巨爪掌心。举手之间就力挫九尾两只前爪,银时还余裕地看着土方的战斗并吹了声口哨。
在大部分傲罗眼里,鬼之副长是个很可怕的男人,招式精妙干净得像一台杀戮机器,整肃无情地杀伤破防,寡味无欲地直面死亡,强得无懈可击。但在同世代小圈子人眼里,机械化的土方远没到最强设定,他的最强,只在他流氓化时。
银时一声“荆棘流氓”,是贬损的蔑称,也是提醒。只有消解了傲罗副长、风纪委员长、十全十美先生紧箍的人设,回归那个鄙视父权、宗法、阶层、道义、规则的流氓身份,土方可以强得连白夜叉都招架不住。
白夜叉强,是因为招数没上限;而荆棘流氓强,是因为招数没底线。当一个素日正派的人没起底线来,就没节操丧尽的假释犯什么事了。谁能想到,风度翩翩衣冠禽兽人模狗样的傲罗副长,竟然是个隐藏的猥琐流?
土方自己也想不到。毕竟猥琐流的奥义在于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猥琐。
当年在校时,银土就没少对决。公开场合,银时胜多败少,但关起门来打架,土方总能靠猥琐获胜。满口三纲五常,满肚子花花肛肠,忽悠、挖坑、偷袭、装死、诈降、色·诱都是基操,连银时这种段位的不良儿童看了都要当场做套眼保健操事后找团长开解受创的小心脏。
“呜呜呜!团长!土方他是真的狗!”
“我们都知道他是真的狗,但他还不是被你一手给狗大的?自己狗出来的流氓,含泪也要狗下去。阿门。”
但不能说土方是个有两副面孔的人。他只是用自身血泪体会并践行“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打败流氓的只有流氓”这一颠扑不破的真理而已。
时隔多年,土方还狗得那么稳:在无缝爆出的攻击咒里不时掺杂幻身咒、混淆咒都算正经的斗法;抛雪、扔大粪弹、甩臭弹、吐鼻涕虫这些小学生互啄的套路就开始逐渐超纲;直到攻下三路时,幽灵已经开始自我怀疑了:土方是魔鬼吗?
不,地狱的魔鬼也不会这么玩啊!
此刻被九尾爆头扑爪甩尾的银时竟有些心疼幽灵酱,不是他自吹,这个世界上能对抗土方猥琐流就他一人。防御尾兽还能分心旁观他人战斗并心疼敌手,只能证明在白夜叉眼里,自己才是这个斗兽场最狠的兽。
熟悉白夜叉战斗方法的人都知道,同世代再也没有谁比这头战斗怪兽更擅长进攻。最擅进攻的怪兽在什么时候防御?连初学剑戟的学生们都知道答案:只有在打指导战时。白夜叉做守势,不是招架不住支绌了,而是稳操胜券疾徐随心。
一切都是无心机的防御,虚晃无招,水过无岸。继九尾爆裂攻势之后又入局的几只尾兽一番乱斗,却依旧没有焐热白夜叉惺忪的睡意。
当然,银时认为不用杀招是他发扬爱护动(宠)物的民族精神。现在是用木刀这根逗猫棒和小动物玩耍时间,撸尾兽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假发能馋哭了好吗?而上一个能同时撸九只尾兽的人,是百年前的宇智波斑。
“你特么是站不起来的怂货吗?”一个雪球扑裆,土方愤骂:“老子完事后你还没结束,老子哔了你。”
要脸吗?一对一的和一对九的比速度?比起重视速度,银时是个持久主义,本来想趁着枯木逢春和尾兽们滚雪地滚一夜的,那流氓竟然骂自己站不起来?事关男人的底线,银时也只能一站到底了。
四院分科的第一堂课上,纲手说过,狮院剑戟和蛇院术戟都是战术力量。但她没有告诉学生的是,当战术力量达到极致,
第 124 章 牧羊人的遥远笛声(05)[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