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人内疚不已,他口口声声要人慎言,不要用言灵之力伤害人,但这回他的扮相却最恶毒。鸣人深感辱没家族门风,甚至觉得对不起于自己有哺乳恩情的宇智波美琴——他伤害了她的孩子,那个姑且能算作一奶同胞的临时兄弟。
见气氛沉重,一护开导鸣人:“别太自责,佐助和云雀一样,本来也不屑和人交往。”
叶摇头道:“不想交朋友和交不到朋友,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不过,佐助似乎也不会太在意这种事情,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室友的话完全没有安慰作用,鸣人一颗心七上八下。他意识到自己错了,身份越线道德越轨行为越界,可能对佐助造成了远超自己想象的伤害。他想要弥补点什么,又陷在社交的泥潭里无计可施。
“男子汉做错事情就要大声道歉!”睡得迷糊的路飞喊出这一声,给鸣人指了条明路。是的,要道歉,拉下这张有偶像包袱的脸,认错并作出人情补偿。辗转不可入眠的鸣人给了自己一个“明镜止水”咒。在凝止的时空里,鸣人看到鼬抱着他哭:“你要让佐助,好好的……”
“认错是不可能认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向那扑克脸认错!”鸣人怒不可遏,早起的他在大厅碰到佐助,还没开口就被一双眼刀用看垃圾的眼神凌迟。于是把仅存的歉意和关切朝纲吉倒去了。
“昨天不好意思,你来劝架时吼了你。我知道你心情也不好,噩耗来得太突然,希望你别想不开做傻事,世界还是有美好的一面。”
纲吉尴尬一笑,心想佐助家世模样一等一的优秀,可没有糟糕到要让婚约者“想不开”的地步呢。反倒是自己这废柴,很可能让佐助不开心。纲吉解释自己在圣诞假期就被家族透露过相关信息了,他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里包恩也说了,订婚只是形式,以后他可以选择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让纲吉感动的还有狱寺,说下学期一定转校过来陪他,要他别受负面情绪影响。
纲吉知道自己被很多人默默支持,自然能心向阳光,笑得和没事人一样。鸣人为他感到高兴,但一丝阴云飘来,鸣人不免想:“纲吉还有很多彭格列家族成员爱着护着,佐助呢?”
不知是佐助本来性冷,还是鸣人过分心虚,佐助的孤立状态被有心观测的鸣人无限放大,鸣人内心的羞愧也越发沉痛。一面和佐助形同陌路,一面却心绪摇摆的鸣人终于在两天后的飞行课上被击溃了。
那时天突然下起雨来,卡卡西让一年生们互相通知,在三楼某教室里上理论课。快下课时卡卡西点名,发现漏了佐助,问学生们他去了哪儿,大家都摇头。
“该不会没人通知佐助上室内课吧!”最先反应过来的小樱气势骇人地起身,质问蛇院的同学。蛇院学生面面相觑,交换着“谁管他跑哪儿去”的冷漠。
“啊,那可真是糟糕了……”卡卡西有不妙的预感。伴随这一声叹息,鸣人神色大变,心急火燎地打开窗户直接跳下三楼,朝草坪方向狂奔而去。
鸣人看到佐助孤零零地站在斜坡上,茫然地望着雾气弥漫的森林,心被针扎似的疼。鸣人想起了在宇智波全族被灭的那天,鼬也是那样孤独地站在雨中,两兄弟清枯凄婉的气质如出一辙。鸣人充沛的情感让他迅速代入佐助的立场——灭族遗孤、兄弟无靠、人神共愤、天煞孤星,他切身感受到此世孤苦的佐助这趟人生之旅充满了不由己的悲哀,性格乖僻也未必不是自我保护,倒是和自己有几分同悲共情。
在内疚滤镜下,鸣人觉得佐助像一只被命运抛弃的小狗,冷雨浇灭了他用以逞强的皮毛,剥出一副瘦骨嶙峋的体骸,但他却颤栗挺直每一根骨头,不惧以尸体的姿态抗衡全世界的恶意——鸣人顿时眼睛就热了。
佐助浑身已被初春的寒雨浸透,发出一阵阵生理性的颤抖,切肤的寒冷甚至冻掉了他惯有的灵敏与对鸣人的本能厌恶。当鸣人用魔杖撑起一把伞并把他往城堡里拽的时候,他竟然毫无反应。
“你傻吗?你看不到下雨,你看不到一个人都没来上课?你还在雨里站了那么久,是在拍偶像剧耍帅吗?”
鸣人气急恼极,真是恨不得一脚把手里牵着的这块冰踢到火炉里烤化了。怎么想,都是佐助在故意报复他,佐助一定看穿了自己的内疚,才会用自虐的方法向自己控诉(施暴)。那么,佐助成功了,鸣人当真是心痛欲绝。
然而佐助全然没有想过鸣人的心思。当他冒雨走出城堡而没有看到一个同学时,便知道上课的地点更改了,也意识到自己被遗忘了。佐助立即否定了“遗忘”这个用词,他从来没有被谁记忆的需要,既然没被记起,便谈不上遗忘。独自一人本来就是他的所愿所求,他对此也没有一丝怅然与恨意。身后是嘈杂的霍格沃茨,前面是一片荒芜的枯草地,要找个落脚的去处,佐助当然选择了荒草地。
雨真冷,但是佐助心中却很舒服。空无一人的地方,自己是安全的,没有颜色的,不被非议的,不被利用的。身体被冻得没有知觉时,他竟更开心了,期待着如果自己这样死了……该多好。人间不值得,是不是意味着死亡便是值得的?如果自己的死可以让那个人有一丝被报复的动怒,那是很值。
“记着,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拿走。”佐助想起这话,不自觉地笑起,活在无尽的控制下,任何选择都是被强迫的,唯独死亡的控制权在自己手中。不能选择活法,可以死得自由,如果死亡是脱离被暴·政控制的唯一方法,那么这也将是通往天堂的路。佐助期待着死亡,身体逐渐暖了起来,像是飞升的灵魂靠近了太阳。
鸣人给佐助一个热气的魔法烘干衣服,把人送到卯之花女士面前。看到校医紧张的神色,鸣人终于被无动于衷的佐助气哭了:“请看看这小子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在鸣人的哭声波动下,佐助清冷的面容很快漾出皱痕来。他厌恶鸣人的聒噪,而鸣人在目睹他紧皱的眉眼后,哭得更凄惨了,口中念叨着“鼬哥我对不起你的托付”之类的。
“他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回过神来的佐助也对卯之花女士发出医治病人的建议。
卯之花女士只好给两人都配了点驱寒的姜水,还加了些缓和剂,让他们好好睡上一觉。
佐助醒来时,满月的光涌入空荡的医疗室,映衬着床帘像一条条通透静练的清川流瀑。佐助才记得今天是元宵节,有些心酸地转过头不去看月光,却对上一双眨着水色月晕的蓝色眸子。鸣人下巴垫着枕头边角,敛声静气地盯着佐助,在对上佐助不悦的目光后,他又缩了缩脖子,怯着眼光退了几分。
两人保持着可谓尴尬和迷糊的气氛,在佐助皱眉开口前,鸣人抢先说话:“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
“你说你的,于我何干?”佐助起身,一点没顾忌鸣人的忐忑。平白的话蘸了几分不把人放在眼里的酸意,淡漠地挥发着境界有别的倨傲气体。
鸣人倒也没有吃瘪的打击,佐助的反应还在他预料之内,只一路追他到走廊真诚地道歉。佐助被纠缠烦了,吐出一句:“吊车尾,你是吃错了什么药!”
“我没吃错药,我倒是想吃后悔药。你本来就没有朋友,我还那样说你,大家都不和你亲近,都是我的错。”
“哼。”佐助冷笑,思忖着漩涡鸣人未免太高看自身了,竟错以为能影响到宇智波佐助的人际关系?若是旁人胆敢以可怜的目光看待佐助,他一定甩出个豪火球让人认清什么叫可笑不自量。然而看着鸣人过于诚挚的眸光,佐助竟有了戏谑之意。
“这么说,你是要负责帮我找个朋友,才觉得能担起自己广结善缘的好先生人设?”
听了这鄙薄的讽刺,鸣人没生气,只道:“我可没那人设包袱。你不能交朋友,无关名誉、身份、旁人眼光——我就是从心里觉得亏欠你。”
这授人以柄的话让佐助昂首冷笑,黑色的眸子闪过刻薄的歹念,似乎在威胁:“那你就心欠一辈子吧!”而开口的话却是:“我若一世交不了一个朋友呢?”
鸣人想都没想就接:“那我就做你一世唯一的朋友。”
佐助一愣,一股灌顶的冒犯感将他裹紧,自命孤高的他每个毛孔都被拂逆透了,脱口愤骂:“你也配!和我说一世!成我唯一!”
鸣人被呵斥得一愣,迅速被佐助的攻击作态燎起了怒火,一步上前双手勾住佐助的后脑,狠狠将他的额头往自己额上砸:“我怎么就不配和你说一世!成你唯一!纵是鼬哥和止水哥这等傲世的天才,也没你这么端架摆谱!我漩涡鸣人既然说了以真心相交,你又凭什么不屑!”
佐助冷笑:“呵,你当我看不出你的心?要不是你有愧,觉我恨你是损了你磊落道义,要不是我是宇智波鼬的弟弟,你会看我一眼?”
鸣人认了:“是!没错!但我既然说了这话,便无关原因,只认定最终目标!说到做到,这就是我的为人之道!”
相抵的额头两人血汗互渗,谁也不退地向对方死命磕去,热血上涌催生出强烈的胜负欲。无谋且幼稚的角力间,鸣人抽出魔杖抵住自己喉咙,念出咒语:“声音洪亮!”接着他的话如雷鸣般击穿了整个霍格沃茨,并窜起无数电流波动。
“我漩涡鸣人,以我姓以我血以我命起誓,此生都将视宇智波佐助为我挚友兄弟!纵然世界弃你毁你,纵然你毁我弃我,我也不改此心!”
鸣人的发誓赌咒引起了全校强烈的反应。此刻刚好和神威一同迈入霍格沃茨大门的鼬,听闻那段浩荡宏声后,唇角不自胜地勾起薄如光渍的笑。在满月春波荡漾下,这抹笑幽明不察,却有曙色般销醉断昧的清凛。
神威听了那声槽点满满的誓言,眯眼笑问:“我亲爱的黄鼠狼,这出戏是不是你打的坏主意?”
鼬温蓄笑意却不露笑容,悠哉道:“是我起的因,果却远超我所期许。这一学期我才回校,他们就抢光了主角的戏。也好,我就当个观众吧。”
第 90 章 扇贝的联姻计划(03)[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