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双黑色眸子面前的是一片山海，翻着雪浪的青川，引渡着少年漫无边际的漂泊。
山脉是地壳的浪，生于地质动荡，成于万物生长。每座山岚都是一滴“浪花”，折射着亿万年的历史。伟大的时空浮力让早成化石的古生物泊停，漾化的时空涟漪则将人迹荡开。群山的新陈代谢从未将人囊括进去，一股子生死不由人意地存在着、消亡着，人便将这种古老又高冷的拒签之地称作仙境。
中纬度的冰天雪地染着极昼才有的白，空阔寂寥得使人盲化。黑眸少年闭上了眼，嗅了嗅雾凇熬出来的森林薄香，那种气味晶莹得脆嫩，像是鼻腔里响起了夏日的风铃。盘扑在上空的乌鸦泄露了生机旺盛的端倪，少年再度睁眼，褪黑成红的眸子将天地四维笼住。
新的视界达到了像素级锐化，轻易看穿天地结界的少年迅速找到了秘境入口。潜隐于山林脉络的蜀道是加载密纹的钥匙，地设的纹壑契合着天造的枢芯，轻巧地撬开了这扇神仙洞府。
迈入后，乾坤异变。青山连城，剑仙飞天。人间的烟火气，和着阆苑云雾浇在了少年身上。
“咚咚咚。”少年在翠露湿袖的山路上跋涉许久，绕进半山腰一处密封世外的竹林，他立在林中单薄坐落的人家前，轻轻扣了扣门上新挂的桃符。门内轻快的脚步声叫停了他手上的动作，寒凉清淡的脸迅速勾出纯良的笑。
门还未开半身，但满脸的嫌弃之色已经扇到了门外。
“儿寒乎？”
“寒。”
“欲食乎？”
“食。”
“想得美！”一脸嫌弃。
“过年好！”双手奉礼。
“呵，黄鼠狼给兔拜年！这点年糕就想进来？再怎么说也得带点水果吧！”
“那我去买几个橘子。”
“呔！你个卖沟子的！这便宜都占！也不怕秃了头？进来吧，刚才就看到你养的那群黑帮在天上飞——这已经是你第三次来我家蹭年夜饭了！”
神威甩了甩辫子，把骨科病友·老同学·捧哏者·好基友·散养宠物·宇智波·黄鼠狼拎进了家门。
“神乐没回来吗？”迈入老宅的天井，不见往年都会扑个满怀的小女孩出现，鼬解着围巾问道。
“女孩子面子薄，不好意思请假。”
鼬道：“像你这样把圣诞假期硬生生延长到元宵节的，脸皮岂止是厚。”
“说得你好像很爱学习似的。翘完整个学期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即便在校外，也按时交论文，学分已经修够了。而你在校却只想玩《神者荣耀》。”
“谁玩啊，现在我顶着那‘小呆毛的ID可不敢出去晃。你不知道，我的名人包袱有多重，只能整天躲在小黑屋暗自调查旅团，我的伞都要生锈了。”
光线一暗，鼬已来到堂屋这个大黑屋，去年自己写的春联还未换下，苍白徒劳地陈列喜庆的字眼。像是稻草人一般寂寞地守着荒芜，遥望莫须有的收成。
鼬脱鞋进入后环顾一圈，灵前祭祀的香烛维系着这个家稀薄的暖意，问道：“坊主今年也不回家过年吗？”
神威冷笑道：“他哪年回来过？而且找的借口也很敷衍。说什么庭中的枇杷树长得太好，让他难受。呵，估计是枇杷冬天都不落叶，让他的枯萎的毛囊很受伤吧。”
“哦？你刚才‘儿寒乎欲食乎地问我，我还以为你知道这是什么梗。”
“哈？那是我妈经常这样问我啦。”
鼬洗干净手，恭敬地走到这家女主人的灵位前上香。遗像中端坐着身穿白色旗袍的美丽女性，正低头嗅着怀中一束霍格沃茨百合，在接触到祭拜者的目光后便眼波一转，浅浅笑起。鼬心中一暖，表情柔和道：“江华阿姨真是大美人啊——你和她真是越长越像了。”
“你又想吐槽发型吧？”神威拆了盒年糕啃：“你知道人为啥要长呆毛吗？”
鼬回头，愿闻其详。
“一般人的发旋都长在脑勺，但总有那么几个天选之人，发旋长在前额。旋在后面的头发还能扎住，前面扎不住就只能翘起，而且定型水没用，只会让它拔得更立挺。你们这些没见识的平头百姓就把这些不受束缚总想飞升的道系头发叫作呆毛。”
“哦，呆毛道长，失敬失敬。”鼬给呆毛作揖，低头一看，确实有个旋。细细观察，神威后脑勺两个旋，加上呆毛那个总共三个，便笑道：“老话说，一个旋乖巧，两个旋蛮横，三个旋打架不要命——也是准啊。”
“你在说写轮眼的勾玉吗？来来来，给哥开一个，让我近距离观察一下你有多能打。”神威双手托着鼬的腮，把他掰到自己面前，凝神观察那双会变色的眼睛。
“不打，不打。我现在还饿着呢。”鼬正对着神威，被捧着腮的他顺萌而为，眨了眨深黑的大眼睛，长睫投下的阴翳和黛青色的黑眼圈衬作楚楚扮相：“我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所以大过年的才投靠你啊。”
神威轻瞥嘲讽：“呵。在哥面前，就没有不弱小的。可怜又无助，那你去找你的助啊，跑到我面前演什么怨妇。”
被呛了一口猛料，鼬咳嗽着叹息：“无助的我，只能靠自己了。借你家厨房一用。”
神威大惊失色，赶紧死命扑住不怀好意朝厨房走去的鼬，不顾小爷的派头大声讨饶：“有话好好说，你千万不要进厨房。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还不行吗？”
那一刻，神威想起了被宇智波鼬浪得费起的厨艺支配的心痛，以及被豪火球烧掉霍格沃茨厨房的那份绝望。又不是做满汉全席，只不过是煎个鸡蛋啊，都能开万花筒是有多如临大敌？说了好多遍！简单点，煎蛋的方式简单点！就不听！
神威撩起袖口往厨房风火而去，鼬跟着他经过后院，抬眼看那庭中枇杷树，长势蓬勃，如撑开一柄巨伞遮住了半片天空，风霜难欺。青色的细果簇在叶下，对人含蓄又对天傲气地涨满早春的生趣。
鼬见这庭中高树，想起了数年未归的家里，也有这样繁盛的光景。府邸后园栽植了两棵树，一棵是棠棣，另一棵还是棠棣。
神威嘲笑：“你莫不是饿晕了？连这么小的枇杷你都巴望着。”
鼬道：“这树是江华阿姨亲自栽的吧。”
神威点头：“我生在枇杷的果期，而神乐生在枇杷的花期。妈妈在病重期间栽了这树，说以后我们兄妹生日的时候，都可以在这树下过。”
“那你们过吗？”
“过个屁！连年都不过了还过生日？吃啥，做饭了！”
“我要一个番茄炒鸡蛋。其他的随便你做什么，反正都好吃。”
神威转进厨房，勒令鼬不得迈入一步，否则直接用手上这把菜刀把他砍死，并叫他不要小看了这把菜刀：“这是世界上，唯一能让星海坊主流血的武器
鼬表示惹不起，乖乖地站在厨房外，欣赏起门口书法蹩脚的春联。那是这个家唯一一幅每年都换新的春联，内容总不变，转自山脚饭店“菊下楼”的楹联。神威从小在菊下楼混吃学厨，对联蕴含的味理追求被他奉为人生指南。
上联是：宁可菊下流脓；下联是：不能嘴上受穷。横批：好吃是福。
看这架势，鼬打了个激灵，连忙叫住神威：“做菜辣椒少放点！多放糖！”
神威摔刀入砧板，青椒一刀截两断。他沉声冷笑：“没有一根青椒和一朵菊花可以完好无损地离开天腐之国。你今天是要命，要青椒，还是要菊花？”
“要命，真真要命了……”
神威眉目一凛，拔出榆木魔杖对准门口的人，肃然通牒：“宇智波鼬，你只有一次机会。”
鼬敛容穆色，知道神威要动手了，也拔出紫荆魔杖对准他，黑眸瞬间转出两抹血色：“万花筒写轮眼。”
神威左手拉住熊猫围裙系上，右手挑起魔杖在脑后一绕，利落地将长辫盘起簪稳。刀落无影，唯见一排红汁从刃间滑出，还未流出半寸，便被一刀收入盘中。伴随啪的一声响，神威左右手指尖缓张匀出截截巧力，将四枚鸡蛋同时完整无屑地剥入盘中。前手才把蛋壳扔进垃圾桶，毫无间隙地，鼬已将手中魔杖准确掷到神威指间。
神威右手持魔杖轻点盘中蛋黄，破开几点金黄嫩汁，左手依次稳稳倒入清芡汁、盐及细微香料。短短十余秒，魔杖在盘口翻飞数十圈，撞出玉珠坠地般连贯且清冽的瓷声，蛋液搅旋出盈嫩的淡黄色泽，浮沫满盘。
神威分出薄力将魔杖弹回鼬手中，鼬轻舔杖尖悬挂的一丝咸腥清液，似是陶醉地噙出一笑。那味道一如神威本人——浓淡相宜，稳如泰迪。
清淡的油香伴随滋滋的瓮声升起，锅中蛋花迅速凝成一体完型，顶层蛋液被热气蒸成脂状，神威这时出手上下翻炒，留几分火候压住焦黄的预兆，迅速将金玉粲然的炒蛋装盘。同时架起另一只锅，浅油将几丝葱白酥透后，倒入番茄快炒，调进盐、糖。之后倒入鸡蛋，翻炒数秒后清芡略微收汁装盘。
“学会了吗？全部录下来了吗？”神威动作一气呵成，端着成品问鼬。
鼬合上双眼，经历了一场大战般，浑身脱力地把右手撑在门口，左手背抵着眼睛。他深深喘息道：“呼……已经复制下你的每一个动作……刀法、打蛋圈数、火的温度变化、调料比例及不同阶段的化学反
第 81 章 吉原被囚禁的月亮（01）[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