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跳起来的一瞬间,碰倒了厚厚的账本。
惟演伸手将散开的页面合上,指尖却停在了页面之上,不再动作。
任弘被迫帮助崇礼捡拾账本,抬头一看惟演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站起身,任弘看向账本,是士族们的物品流通记录。这个账单上的物品皆是是高官赏赐,后来各家族彼此拜访交往赠礼,都记下了源头,也记下是上官赏赐的荣耀,留下进可攻退可守的道路。
这种账本本不会外流,也不该外流。
惟演指尖停留的正是丽国皇室物品。
他国赠礼太常见了。
“有什么不对吗?”任弘问道。
“没什么不对,大部分人都不会在意一个已亡小国的赠礼。”惟演都气笑了。
“但我见过这个东西,八曲蛇纹佛衍长颈金瓶。”惟演抬眸看向任弘,“因工艺繁杂失传,赵国仅此一件。想来是左相好东西太多,不怎么喜欢这个瓶子便赏给了下属。”
郎崇礼被主子突如其来的怒意震得安静如鸡。
任弘示意郎崇礼一起坐下。
“我幼时被带到一场宴会上,宴会内大部分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到访的长辈之间还算亲近。宴会的主人便是丘青祥之子,丘?岚。”
“当时我想要看一群人围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没成想因为身量太小被人挤来挤去,最后还算好运被挤到了中心,正对着我脸的就是八曲蛇纹佛衍长颈瓶。”
“丘?岚正是年少好炫的时候,说这是他父亲大胜之后的战利品,他极喜欢这个瓶子,向父亲讨要了过来。”
将军是有留下一部分战利品的权利的,但是身为掌握军权的臣子,你还炫耀自家的财富,还是在一个社交场合炫耀财富乃是大忌。是想藐视皇威,还是想取而代之呢?
惟演只听说后来丘?岚之后被父亲打得一个月都没能下床,此后丘家很是低调,再也没有举办过大型聚会,也没有什么除了打仗之外的消息了。
“丘将军如此谨慎,没想到再次听到消息的时候,竟然是已经魂归。”惟演不知道这青天厚土还要填进去多少人命。
郎崇礼拿出来这些日子整理的死亡,抄家,流放官员名单。
指着这上面的名字说:“郎君,你看,凡是不参与党争,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国家,且占有一部分实权的,大多数都死于非命。不参与党争,没有实权的一部分还好好活着,另一部分则是抄家流放,抄家流放中的人员多有意外,最后全族灭亡于途中。”
郎崇礼悄悄看了一眼惟演。
惟演的养父周柏清属于还好好活着的一部分,但是亲生父亲却……
“这里还有一小部分流放官员名单,我去查了一下,过得还行,全家人都活了下来。这些人本就分属左右两派,分别被左右相的人保了下来。”
“辛苦了。”任弘让郎崇礼把一部分账本拿走看,“先下去吧。”
郎崇礼抱着账本逃离现场。
“丘将军一事如此快速的盖棺定论,留下的钱权皆在左相手中,左相怕是早已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财富归己的事情。赵皇和臣子也在争取利益。只是他一开始养大了臣子的胃口,现在甚至成了劣势的一方。”任弘不紧不慢地分析着。
惟演的头脸都埋在任弘身前,物伤其类的浓郁感情渐渐放开,思绪开始跟着任弘走。
“马上就会有新的右丞上任。”任弘摸摸惟演的发丝,“圣上终究不是当年的圣上了。”
“先去休息一下吧。”任弘对惟演说道。
“好,你陪我。”惟演握住任弘的手。
他只是大略知道父亲之死与左相有关。但实际上,与所有人都有关,他们都是凶手,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怎会在意一个与他们没有关系的人呢?除了需要替身鬼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推波助澜。
怪不得,他什么都查不到。
他成为皇帝的那一年,藩王蠢蠢欲动,所有前朝的高官巨富,还有皇子全都死绝了。
二十年间,杀得只剩下一个七皇子,以及新的权臣。
七皇子还死在自己手里。
高官尚且死绝了,更没有人知道当年微末之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真是人命如草芥。
迷迷糊糊中,惟演睡了过去。
任弘慢慢将惟演的手放下来,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揉揉眉心,重新走到书桌旁边,缓缓移动一个不起眼的小铜尊下的旋钮。
巨大的密室缓缓展开,里面是任弘和惟演近些年来搜集的大量相关文书,包含官员信息以及他们的关系网,各类大事件发生等资料,甚至还放置了一些怪谈奇说。
任弘淹没在庞大信息的资料里。
阿若来转了一圈,轻轻趴在任弘头顶看了一会儿,为了不打扰任弘,又悄悄离去了。
它家宿主甚至都自己搜集信息了,宿主棒棒。
阿若内心夸赞。
主人太厉害的结果就是自己足够闲。其实它还有收集世界最基础信息的任务到数据库,也不算很闲啦,只是顺便玩玩儿,咳。
任弘分了一丝注意力知道阿若的到来与离去,心里笑了笑,还是全身心的投入到各种文书里面。
今日不做事,明日休沐就要结束。休沐结束意味着他就要应付钱百工发下的各种各样关于建筑,土地,甚至是水利,毒物相关的问题,以及大量的各种各样的计算。
皇墓的规格之高确实是有些过分。
不怪有人借此攻击赵皇。
任弘摇了摇头,注意力回复到卷宗上,他现在看的都是惟演亲父出事前后一两年的事情。
将亡,帝震怒。
五字映入眼帘,此外,再无任何赘述。
第 159 章 第 159 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