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再想起秦恪怒气冲冲的脸,李绥绥心似猫抓,可他马蹄向北,喉咙叫破他也听不见,亦只能腹诽他嘴欠,好事说不灵,坏事一说就准。
那厢,掌舵的船火儿被问得不耐烦,开口斥道:“问那么多作甚,这趟完了,我们出海去琉球。”
他的声音李绥绥还记得,曾出现在舱顶。
伙计们原本疑窦丛生,闻言当即意识到不妥,纷纷又问,“琉球?那啥时候能回来啊?”“怎的?这趟可是有麻烦,我瞧那小娘子装扮,不似寻常人……”
“不该问的别问!”船火儿沉声喝止,“待会儿与贵人交易,想要活命的,便将嘴巴闭牢喽,交货!拿钱!干就完事!”
李绥绥品出味,这船火儿晓得她身份,深知惹祸,偏生瞒着手下铤而走险,要么是雇主权势滔天开罪不起,要么是被泼天财富迷住心窍,但凭能将她掳出皇城的本事,无法否认此人路广、够野。
她不由多打量此人两眼,年纪四十出头,脸盘阔,皮肤黑,一身铁骨硬肉似从风刀霜剑中磨出般。她心头暗道:倘若凭实力正面对抗,只此一人便叫她吃不了兜着走。可雇主要活口,便是她当下优势。
船火儿眯眼眺着远处,冷不丁又道:“那厮还不上来,老四去看看。”
被唤作老四的小伙自甲板弹跳起身,扯着嗓子笑道:“狗娘养的,瞅了尖果儿就提不起裤腰带,待小爷去吓弯他。”
他骂骂咧咧蹦?进次舱,下一秒,甲板上的男人们听见“咚”地沉闷撞击声,皆疑惑转顾舱口,只见老四脑门磕着门框趔趄而出,身后紧贴着个女人,比他矮出大半头,露出的半侧面孔极冷,亦如璞玉般极精致,若非她以刀片四平八稳抵在老四喉结上,很难看出这般绝色的美人具有攻击性。
男人们愕然已极,而李绥绥一脚迈出舱室,毫不拖泥带水剔动竹笛机关,信号弹急速射向高空炸出一片明亮的三色烟雾。
老四想趁机反制,才是一动,刀锋立刻压出血线发出不容挑衅的警告,他只能再次憋住吞咽老实静默。
船火儿眉头拧出深痕,嘴唇翕动却欲言又止。
李绥绥往周侧环顾一圈,第一句话便是:“京都灯火在后,区区几里地,快马追来无需半刻钟,选吧,要我拉个垫背死,还是你们弃船跑。”
这伙干黑心买卖的,如今被红票儿反威胁,此时不见慌张,只觉好笑,便有人打趣:“哟,这猫窝里还生出只女老虎,充啥厉害呀?”
话音未落,老四脖子猝然传来刺痛,他忍无可忍急眼郁吼:“站着说话不腰疼啊,给小爷闭嘴。”
那人咧嘴又笑话起他:“窝囊废,被个小娘们吓成这样,你瞧她娇滴滴的模样是会抹脖子么?”
李绥绥便问他:“你以为,我如何站在这里。”
她语意甚轻,从容得极不应景,众人这才自突发状况以及美色中回神,甫惊觉答案其实早在眼前,那只握刀片的手满是血污,打眼的殷红沿着手腕直蔓广袖,衣袖实则也浴血,只是面料原本色玄花繁,看不大明显罢。
男人们一敛嘲意,齿寒急问:“你将马六那厮怎的了?”
李绥绥微微昂首,字句铿锵冽然:“北狄扰境,京都城门增设禁军昼警暮巡,方才那道信号,是提醒细作混入,现在,你们还有不足半盏茶时间,要么跑,要么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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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吓,他们心中没底,可船火儿心知肚明,李绥绥是花名在外,哪料这朵风流帝女花还有本事破开束缚,她的身份的确担得起禁军出动,只是……
他朝河岸方向瞥去一眼,目光再度回道李绥绥身上时,他开口道:“好,靠岸。”
这就妥协了?他的手下大多认为此决定太过草率,七嘴八舌叨咕着:“咋还能被个小娘们威胁?以后咋在道上混?”“老大,她就是吓唬我们的,怕啥。”
船火儿置若罔闻,迅速转动舵盘,船头顷刻向左侧偏移。
李绥绥极目堤岸状况,此时天色尽暗,茫茫前岸有一小团澄亮,似引船灯,仅照亮野码头方寸范围,辨不清是否有人,但她记得船火儿曾说的交易,恐是此地,于是挟持老四后退半步,扬声断喝道:“不准靠岸,你们跳船,现在。”
船火儿以背相对默不作声,李绥绥便知他果然耍滑,声音不由渐沉:“岸上等着你们的也只有禁军!”
船火儿再不理会她的吓诈,继续沉默拖延,李绥绥长眉微压,再拿老四杀鸡儆猴。
这回清晰感知血水爬过皮肤,老四“嘶嘶”吸了两口凉气,忙冲李绥绥赔笑一声:“小娘子莫急,我来我来。”紧跟着他又朝船火儿大喊,“哥,我的亲哥,我还年轻不想去阎罗殿,说好攒够这趟给我娶媳妇呢,咋了,这就不管我死活了?我要死了,做鬼也得拖着爹娘一道来缠你……”
亦不知哪句话,竟引得男人们在紧张中哄笑出声,船火儿则背脊明显一僵,搁舵把的拳头竟些许发抖。
李绥绥听得此言,则幸运人质略有价值,于是发力控牢筹码,改而恫吓老四:“叫你好哥哥弃船,否则下一刀切进你气管!”
老四惶急告饶:“别啊,他不跳我去跳,小娘子莫冲动,真的疼真的疼……气管割不得,割了大罗金仙也救不回,那你拿啥做人质啊,我我我,我现在是你的人啊,你别冲动,万事好商量,我配合,身心都配合……”
沦为阶下囚还嘴瓢!李绥绥冷哼一声:“与我说何用,得看你好哥哥给不给你活路。”
说完,她轻轻挑旋刀尖,老四疼得如被摘胆剜心般,又嗷嗷叫了两嗓。
船火儿对此反应不大,只漠然回道:“脑袋掉了也就碗口大的疤,怕什么死。”
得此视死如归一言,其他人相继操起家伙事,目光如鹰隼齐齐盯牢李绥绥,大有敌动我动的意味。唯老四震惊得如遭雷殛,当场痛心哀嚎:“我、我不同意!哥啊,你的良心呢?你照她说得做咋地了,钱日后我帮你挣回来啊,我的命可就只有一条啊……”
尽管他搬出祖宗高堂闹得天愁地惨,船火儿仍心如磐石,显然他也在赌,赌李绥绥单枪匹马,除了拿人质硬撑别无他法。
时间紧迫,恶匪却油盐不进,事态陷入僵局,李绥绥心弦亦紧绷到极致,不禁又朝愈发接近的河岸瞥去,不闻铁蹄铮铮,却隐约可见野码头后方人影攒动,虽无人提灯燃火把,但觉人数不少。
敢尔出钱买她,毋庸深想亦知雇主非善类,旁落他手,下场犹未可知,但肯定比现在糟。
李绥绥缓缓放平呼吸,强迫自己稳住,又以商量的口吻道:“既然你们求财不要命,那我们便谈钱,雇主出价多少,我可高十倍、百倍……”
她刻意放缓语速,说话间,一面观察每个人的反应,一面在脑中飞速运计铺谋,她并不指望船火儿会见钱眼开,但不知情的人面对更大利益不一定能把持住,只要煽动出稍微分歧,或能拖延船速,争取更多时间等待救援。
不幸的是,人算千次,不如天算一次。
虚虚实实诳时惑众的迷魂阵瞬息在脑中成型,却没来得及施展,甚至那“百倍”二字才落,突地,自身后传来“嘎”地一响,高强度“三心二意”的李绥绥猝不及防,本能地回头视察。
却不是什么暗箭埋伏,只是一位陌生姑娘自底舱冒出头来,约莫是不听四娘子劝阻,非要自行伺机逃离,结果太紧张弄出响动。
仅是一呼一吸间的分神,事情陡然生变,老四电闪般箍住她执刃的手,不止快,本着一招制敌的念头,他指力狠准稳简直如虎钳,几近捏破攥在掌中的细嫩腕骨。
这竟是个扮猪吃虎的卑劣汉子!
李绥绥岂止懊恼,锥心之痛更是不堪忍,手瞬间失力软绵,刀片脱手前,她错响后槽牙,拼力前送半寸挑起对方一片皮肉。
老四的脖子登时血流如注,被逼急眼,顾不得什么谦让弱质女流,他右脚快速往后一蹬,身体猛然前倾,以她手腕着力,硬生生将之至后背提举起,越头便是一个完美的大跨弧过肩摔。
一串连贯动作,间不容发,然他快李绥绥更快,坚守“我不好你也别想好”的铁则,视野天旋之际,一把薅牢对方头髻,斜刺里,悍然一脚蹬向他两腿间。
“梆”地一声亮响,结果是两伤,李绥绥背脊砰然砸地,五脏被毫无保留的暴摔震得几欲撞出身体,更晦气的是,被拽倒的老四又一脑门砸进她腹部,心肝脾肺又生生给压回去。
紧接着,又是“梆”一响,这回是那姑娘见势不妙,惶急缩回去时盖板急落的叩合声。
大约太过戏剧性,竟引一众喽??淙淮笮Α
李绥绥怒气填胸,不可抑制闷哼一声,鼻端空气霎时灼出甜辣,忍了几刹,仍是喷出一口热血,她眼冒金星,根本不及从七荤八素中清明过来,众匪已趋前合围。
大势已去,她还紧抓老四发根不放,差点报废的另一只手且在试图摸寻失落的刀片。
老四状态也不容乐观,头发拽落多少且不提,这会子头皮疼、命根疼,泪泪冒血的颈部创伤更疼,他双手难顾三处,只好趴在李绥绥肚皮上哼哼唧唧要死不活。
看着甲板上两副狼狈相,喽??枪俗判以掷只觯?姑辉诘谝皇奔洳樘铰砹??溃??敲恍拿环涡?袄纤谋慌?似鄹旱貌遥?苟涎运?岬挂荒甏竺埂D止槟郑?故谴蠓⑸菩陌锩﹃??钏缢缡种福?嫠??砩丝凇
唯有船火儿表情格外阴沉,想到那支可能惹祸的冷烟筒,他额角便是阵阵抽动,粗粝大手不由扼上李绥绥雪白颈项。
李绥绥虚挣两下无济于事,便又拨冗抬眼回敬,充血的眸光略涣散,不妨碍表达她的鄙夷,怕他看不懂,嘴唇颤颤张阖数下终于找回语言能力,然后说道:“等着,多行不义……必……”
船火儿五指骤然紧收,掐断昏沉的含糊声,俯身冷言:“半盏茶时间到了,你的禁军呢?”
被奚落的公主先是一愣,敏感觉出对方的在意点,继而扯出一抹讥笑,她口鼻黏稠着血沫,那笑意颇狰狞,教船火儿原本难平的心火直蹿颅顶,眼神一横,便捏着她脖子径直将人提起,李绥绥喉咙一呃,呼吸彻底窒住。
此时,缓过疼劲的老四又开始唱红脸:“老大别啊,我这点伤不碍事,犯不着跟个女人计较……”
船火儿盯着近在咫尺的脸,虽没寻到半丝绝望表情,可一想到这个漂亮凶狠又价值连城的贵胄,若陨灭在他这样的下九流手中,心底竟升起莫名的成就感。
“喂?”
老四见船火儿神情魔怔且兴奋,赶紧拽拉住他紧绷的铁臂,大声提醒道,“再不撒手就没气儿了,一会拿什么给雇主交差?”
听到“雇主”二字,船火儿霎时如雪灌顶,顿了顿,方张指一松,任面无人色的李绥绥摔回地板,见她喘息无措,身躯亦因剧烈干呕而蜷成一团,貌甚可怜,又稍解烦郁。
遽然间,船体震摇,竟是不知不觉磕到码头。
船火儿适才转目,却闻李绥绥嘶哑低颤道:“你知道我是谁……你拿不到钱,也逃不到琉球去……无论雇主是谁,万不会蠢到留此船一个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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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火儿神色不豫,未及说什么,码头上已传来问询:“人带来了?”
第 184 章 第184章 黑心买卖[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