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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0 章 第180章 人各有私[2/2页]

笑乱浮沉 栾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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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困境,然后闹出这么大动静?未免太荒唐,殿下是不是想多了。”水雀发出一迭反诘,表示不敢苟同。
      “但愿吧,秦仕廉老沉禁风浪,我还没怎么他,何至于狗急跳墙。”李绥绥轻呵一声,又无所谓道,“闲着也是闲着,你去帮我约蓟无雍,顺道叫些人来。”
      得知公主要出门,柏明如临大敌赶至府门阻拦,一瞧那情形登时脑子都快炸了,偌大门庭已被甘娘子带来的一大票武夫堵个水泄不通。
      “打起来难看,难看让我没面子我便不回来了,咱俩都别好过。”公主巧笑倩兮,不妨碍字眼威胁意狂直。
      柏明胸口起伏急剧,却只能铁青着脸忍哑目送。
      ——
      朝花轩高朋满座,公主在二楼捧茶望河景,门扉大敞,楼下高谈阔论听得分明。
      来此消遣的茶客,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说边关动荡,说吴中洪汛,说当朝丞相率先垂范掏腰包赈灾,又亲赴边关攘外定江山,说得天花乱坠,于是九阍虎豹糊满金光,摇身一变,成了救苦救难的圣人神仙。
      蓟无雍应约而来,但见公主跪坐茵榻,一袭苏芳薄罗云霏妆花,艳绝至如火如荼,她专注于窗外,似闲情矜持,然身前茶案汤水狼藉,建盏侧翻在台面远角。
      “永乐公主万福金安,不知找蓟某何事?”他略略靠近,居高临下询问。
      李绥绥神情不豫,侧首转顾,岂料对方更甚,他难得不痛快跃然于表,俨然一尊黑面神,秉着五十步笑百步之精神,她开口先揶揄:“这些日子,我可按蓟相所言,老老实实的,没给朝廷制造半点麻烦,为何你脸上仍写满‘麻烦?”
      蓟无雍神色一敛,优雅落座:“公主不也心情欠佳?”
      见他连挤兑的兴致都无,李绥绥拿起茶巾安然吸拭案台杂水,美目促狭轻眨:“你若现在走,是能赶在使团前头打上一架的。”
      “知音世所稀,公主算得上一个。”蓟无雍深以为然。
      半真半假的恭维却让李绥绥眼眸一亮,若与蓟无雍同行,肯定比向他借兵自个儿去更顺遂,于是她问:“真有此打算?”
      “北狄在边境横联蛰伏、虎视眈眈,防人之心不可无,加强边控不应该?”
      “你是认为秦相无法调解?”
      “哪有不可调解之事?只要肯妥协,万事皆亨通,尚不可知秦相是否勾连北狄,但他肯定这样想过,是以底气十足。不过,欲生于无度,谁也不能保证北狄人会不会吃了猪肝想猪心,得了白银想黄金。”蓟无雍一面徐徐沏茶一面慢吞吞讲,末了问她,“换你领军北狄,稍以投石,对方便报琼相送,你会作何?”
      “贪狼遇上软骨头,吃便完事。”这句回答几乎不假思索,引蓟无雍轻笑了声。
      李绥绥眉宇间却浮起一丝忧色:“北狄人世代游牧狩猎靠天赏饭,不缺骁勇兵马,只羡中原物丰土沃,有肥肉,为何亲骨头?换我,便先拿大启丞相人头祭旗,致大启边防陷于恐慌措手不及,再趁势攻伐、穷追猛打,待到大启内线崩溃,必高歌猛进,逐鹿中原……”
      话极露骨,蓟无雍反而毫不吝啬赞她:“公主不但明见万里,且身具枭雄之资。”
      并未理会揶揄,她霎时又摆首:“秦仕廉没那么蠢,我大启军备亦没那般不堪……”
      蓟无雍笑笑,眸底嘲色一瞬即逝:“蓟某与官家论利弊,他亦说不可能,长耽安乐,恐连秦相都忘却战火滋味,北狄要打,打得就是大启自欺欺人,若不愿见山河破碎,公主不妨入宫好生劝诫。”
      李绥绥眉角微挑:“天子百官百张嘴,劝言怕早讲百遍,我去,也不过是那一百零一遍,顶什么用?”
      蓟无雍顺嘴道:“他们不会哭,可你会啊。”
      “哈?”
      “请到旨便是好主意,蓟某保证,北狄敢动,臣愿,提携玉龙为君死。”似是纳投名状,可蓟无雍散漫神情毫无收敛,说忠诚,他的话简直与拐子的糖无异。
      李绥绥眉梢一扬:“君王老矣,磨破嘴皮子怕难振其战意,你不同,你是狠人,是有勇有谋的纵横家,大可先斩后奏啊。”
      “那与造反何异?”蓟无雍黑眸豁然清冽。
      大启历代君王为防兵变,例将禁军三分,互为牵制。
      一是直属天子统辖的侍卫亲军司,担任宫城内外守备;二是归属枢密院的天策军,驻扎城东,日常编制参与巡城戍守;另四十万禁军由莱国公统权,其中十六万常驻北郊大营,其余就粮附近诸州。
      真要造反,除非三有其二都反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皆因随形势而动,怎能说是造反。”李绥绥语气轻淡,旋即又调侃,“你若早吃下莱国公那四十万军士,亦不会有今日局面。”
      “莱国公那边不会动,也不会是蓟某的阻碍。”
      “哦?”
      自古掌权者之间敌我界限微妙,闻他辞气笃定,李绥绥不免怀疑他二人已达成某种共识。
      蓟无雍神情古怪,看她一眼,深意道:“大启尚文重商,备受冷落的武夫,自然要惺惺相惜,何况,莱国公一把年岁,手中兵权却无处托付,实乃愁煞人也。”
      这说辞李绥绥不信,可一瞬之间想到秦恪最近的动作,敏感觉出什么,敛眸思量少倾,便不再追问,转而道:“既莱国公稳坐不动,那先抛开不谈,你掌军机多年,光靠那十万精锐撑着,势焰哪能如疾风……”
      蓟无雍浓眉微皱:“你又想说什么?”
      “造反”二字是戏言,可万一呢?兹事体大,助人前摸清老底是十分有必要的,但蓟无雍不吃旁敲侧击,李绥绥索性问得直截了当:“你的旧部遍六合,一声号令,各州军府及边塞军能响应几何?”
      蓟无雍有被唐突到,面色反而放松下来,却并不开口。
      李绥绥于是明确相激:“虚词不必讲,说了咱们就一拍两散,反正天塌,你个子高先顶着,我一介女流,能屈能伸。”
      蓟无雍“哦”了一声,淡定得比她还无所谓:“公主多虑,何必一而再试探,蓟某无野心,更担不起造反之名,是以,无旨不会离京,说再多亦是空话。”
      闻言,李绥绥心中便了悟,所谓的“同谋”,始终君臣有别,臣能为君披肝沥胆为君死,却不可能推诚相见毫无保留,于是长指叩响台面,她淡淡一句:“既人心隔肚皮,这马前卒恕我难当,咱们还是飞鸟各投林,各安天命吧。”
      短促沉默,蓟无雍起身,目色是睥睨一切的傲然,口中却是懒洋洋的菲薄:“对,个高的还有李姓皇室,我一辅臣尔耳,亦能屈能伸,那咱们就指望北狄人,仅是虚张声势。”
      针尖对麦芒,二人壁垒森严又无人先让,直到不欢而散,李绥绥想借兵北上的一己私欲仍扼在心底,她枯坐半晌,懊恼一哂,又一盏新茶被挥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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