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那本藏起来的养胎书,是我暗示给驸马的,我不是要出卖殿下,我只是……”
那些事在不可逆的生死法则前一文不值。
悲伤在李绥绥心底扩张,出口却成懊恼:“闭嘴。”
恍惚间,听见水雀在叹气,而后极小声重复:“别生我的气……”
“这不对啊!”一道惊呼突兀炸起,那些围着她团团转的宫婢,终于发现裙底漫开的殷红,恐慌万状喊着,“出血了!公主出血了!”
触及那片血色时,秦恪神情剧变,立即命人请郎中和稳婆,遂将人抱起便径直奔往木香园。
李绥绥抓不稳他的袖子,辞气却固执:“你要敢死,我日日对你牌位念经……让你做鬼也不得安生……”
痛楚与恐惧齐来,令她意识模糊连人都辨不清,秦恪哑然看着她,觉得这句话,该是他对她讲,到底无她荒谬,只轻声应道:“别担心,松隐在帮他处理伤口,先管好自己。”
“都捅穿了……”李绥绥焦躁至极,近乎哽咽的声音透着委屈,扰得秦恪心如乱麻,一时横了心凶道:“救不活算我的。”
被吼了,李绥绥反倒踏实下来,嘴巴里还在嗫喏着什么,秦恪没再搭理,边跑边吩咐紧随的宫婢:“你们分两路,去准备热水,再收拾出可以生产的地方。”
宫婢们自知方才护驾不力,欲争功赎罪,便格外勤谨。
秦恪又再次对亲随交代:“先就近请医,家中的大夫亦都叫来……”
他安排事宜还算冷静,只是脚下如踩风火轮,快如赶去投好胎,颠得李绥绥唇上软肉不住磕碰齿列,想晕都不成,好容易缓回点劲,便衔着一口无奈闷哼道:“慢点啊,你想让我生路上不成。”
闻她吐词清晰起来,秦恪紧绷的心弦略松,并对此表示认可:“要这么省事更好。”
乍一想是挺省事,但李绥绥脑子里随之冒出个荒诞不雅的画面来——即将熟透的肚子被颠破,小孩连同内脏一股脑儿落地……
她不禁哆嗦了下,轻摇脑袋,骂道:“你心眼坏透了!”
平白被骂秦恪也未回嘴,只因这刹那,他所思更是荒谬绝伦,若小孩被颠出来,他要不要扔了李绥绥去接?
显然二位多虑,捱进木香园,婴孩还在腹中撒野,有增无减的阵痛让李绥绥脑子愈发清醒,秦恪则趋渐焦灼,他不让府上的人靠近,宫婢们年纪又轻,根本不谙产房事宜,左等不来稳婆,又见李绥绥脸上血色褪尽,他狗脾气上来,牙一咬,便去掀人裙子。
李绥绥满是错愕:“你干什么?”
“接生!”秦恪拧着眉,半眯着眼,神态诡秘得认真。
“哈?”李绥绥呆了几秒,没忍住咧嘴笑,“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也不解释,拨开裙片旋即解裤带,李绥绥脑门险些气冒烟,半撑起身拍打他的手,连声低斥:“你懂个屁……不准看,你混蛋!出去,滚出去,我不生了……”
“别动。”秦恪铁了心要成就一番大事业,迅速扒下血水浸透的底裤,扔进稍远角落。
“你你你……”李绥绥慌得口舌结巴,死命摁住他手腕,苍白的面颊复又涨红,“你什么毛病要抢接生婆饭碗!来来来,你躺着,我出去……”
敌不过男人的力气,她恼羞成怒往榻边爬,秦恪鬼使神差卸完裤子,实则下一步毫无头绪,无奈将她摁回枕中,又温声哄着:“老实躺着,我不动你便是……”
仅闹腾这两下,李绥绥已周身渗出薄汗,再是挣不动。
幸而稳婆来得快,陆续四位进屋,毫无实用价值的秦恪便被李绥绥差遣去看水雀,他不放心,隔着门扇听动静,只闻几位婆子碎碎念,却不闻产妇呻痛。
同在屋檐下待命的郎中们见他脸黑得恨不得拆门,便七嘴八舌宽慰,多是道喜的吉利话,却无法驱散罩在他心头数月的阴霾,等待的每分每秒都过于漫长,胸中之梗犹如煎熬太久的困兽,急欲发泄,他烦躁地来回踱步,终于迈出木香园。
待江二夫人得心腹传话,从娘家怒气轩然归来时,府内已然一派鸡飞狗跳,木香园外趴着的护院张袂成阴,无审问过程,是领府上银子的有一个打一个。
她儿子眉目森寒,尚在发狠:“……家奴也就罢,你们这帮护院支着祖师爷的杆,却在这混吃闹着玩!玩,陪你玩!公主何时将孩子生出来!便打到何时!”
曹荀月亦被硬邀来观刑,她平静至极,不觉心虚,充其量不过是李绥绥遇刺,她袖手旁观而已,秦恪虽无实质性的僭越行为,但她被晾在此处,面上亦无光,只好装作无事人,又是劝他宽心又是对接产事宜嘘寒问暖。
江二夫人冷哼一声,脚下生风,裙裾似浪,边走边嘲:“真当相府是纸糊的?我住了几十年就没见后院飞进过公蚊子,偏生这么巧,公主今日来,这府里就进刺客了?到底是真刺客,还是有人见不得我们二房添丁故意使坏!”
曹荀月听出语中讥讽,虽觉争论这些无稽之谈没意思,仍稍作解释:“事出突然,我们着慌看顾?备缍???得蛔⒁獾焦?骼戳耍??鞯暮⒆右彩乔丶业暮⒆樱??蛉撕伪厝绱怂担?偎担??髦皇鞘芰司?牛?⒚挥斜簧俗拧?
“只是受了惊吓?”江二夫人火气蹭蹭往上窜,高声问她,“你我都是过来人,岂会不知她腹中月份大,根本惊不得吓!”
见她强加过错,曹荀月不禁老火,也不肯再让:“我知你盼孙心切,出了事,你着急,我们同样不好受,天杀的刺客你不怪,怪罪于我们又是何道理?难不成当时我该拼了性命替公主挡剑,才算无过?才能自证清白?”
这篇话下来,彻底点燃江二夫人心中炮仗,食指冲曹荀月一扬,风仪尽失骂起街。
与此同时,苍梧顶着唇枪舌剑来与秦恪耳语消息:“七名刺客,只余六具尸体,大公子说是我眼花看错……我查验过尸身,那六人是生面孔,兵器虽无刻铭,但与封丘门外交手的那伙人如出一辙,会不会又是太子?”
秦恪瞳孔霎时缩紧,未答反问:“秦楷人呢?”
“前院呢。”苍梧话音甫落地,见秦恪掉头往前院冲,当下意识到不妙,忙失声喊道,“不是,你去干嘛?别冲动啊……”
江二夫人闻声有异,旋即唤秦恪,偏他充耳不闻转瞬无影,依稀觉得不对劲,亦顾不得掐架,抬脚便追。
那六具尸体在前院石阶下一字排开,秦楷正与家奴交代事宜,见秦恪直奔而来,满面寒意阴翳,显然来者不善,他略犹豫,饱含关切相问:“公主可还好?刺客的事三哥儿放心,我已命人报官……”
未容他讲完,秦恪甚至没开口叱问,一个箭步掠近直接锁喉。
秦楷遽然色变,根本来不及阻止,“?纭钡匾簧??婕毡阍??凳党韵乱换髦厝??诒翘鹦纫凰怖┥ⅲ?矍安攀且缓冢?ㄗ『砹?牧Φ兰又兀?偷亟??璺?诘亍
秦楷醒神不及,遑论招架。
下一秒,秦恪膝盖迎上他腹部,动作快而狠,饶是一击之下兄长口中鲜血喷张,他黑心定眼并不收手,骑上秦楷腰胯,两拳并用砸向脑门,攻击间不容发,毫无停顿。
“你他娘的疯了?”秦楷在其暴怒中,一面被动抱头防守,一面扯着喉咙咆哮,“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来人……”
这声虎吼终将周遭惊呆的家奴唤醒,当下硬着头皮去拉架,七手八脚抱住秦恪胳膊往旁拽,秦楷稍得喘息,正两眼漆黑朝外爬没顾得上回敬,好死不死,赶来的苍梧见秦恪被三五人拉扯束缚,亦不管原委,赫然一道闷雷吼,疾风般冲进战局,一手一个家奴提起往外甩。
如此,还未站稳身形的秦楷又被秦恪踹趴下,他起先还能怼还能嚎,待到无章法但利落的攻击再次劈头盖脸来,骂咧几下便颓然无声。
苍梧见其不妙,又忙不迭去拉秦恪:“别别别,咱不打脑袋,会打死的……可以了可以了……”
江二夫人追来,见状吓了一跳,落后一步的曹荀月则直接失控,激动喝止:“你,你怎敢对兄长动手!你们都看着作甚,拉开!将那浑人拉开啊!”
她惊叫着扑到秦恪近前,抖着尖尖十指朝他面颊抓去,后者反应极快,拽起秦楷朝她砸,秦楷身材高大,径直将曹荀月撞倒,母子双双摔得狼狈不堪。
秦恪好整以暇站直,眉宇戾气未退,逐字逐句清晰道:“我提醒过你,别动其他心思!你们现在就念阿弥陀佛!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拿命赔!”
“你要拿谁的命!犯事的人不都在此躺着么,关你兄长什么事,他不是和你一路回来的么,你!你简直是被邪祟附体,胡乱迁怒!”抱着近乎昏迷的儿子,曹荀月不胜其怒,冲着一帮家奴红眼忿詈,“你们耳朵都聋了么!站着作甚,还不快将这疯子绑了,等相爷回来发落!”
江二夫人闻言,惊愕的目色登时转冷:“谁敢!谁敢动我儿子,我打断谁的手脚!”
众家奴一时悚然,半晌不敢动弹,曹荀月气急败坏:“好啊,相爷不在,你们都反了天是不是!你们,你们等着,等相爷回来,我……”
正欲放狠话,一名宫婢匆匆寻来:“驸马,驸马,不好了!”
第 175 章 第175章 贼与刺客[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