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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9 章 第159章 骤雨伤春(八)[2/2页]

笑乱浮沉 栾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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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他顺从乖巧地伏在她脚边,面颊绯红,眸色痴迷,心中想法自然而然:若能得她欢心,他什么都愿意。
      那时少年天真,更自诩皮相上乘,于是自信满满,摊开心扉如实讲出。
      她神情自始寡淡,两问之后便让他离去,辞镜敏感觉出这番轻易转身,或许再无机会,于是请求献艺。
      十年磨一剑,今日把示君,他尽浑身解数于这方寸之间,只为讨她一个赏识。
      辞镜不是第一个得到那满桌珍馐,章缪也不是最后一个。
      于是他何其失落,甚至觉得小小受辱。
      此后,他在丹阙楼摸爬滚打,这楼中不乏出类拔萃者,舞技精湛的他,亦不过是混入锦鸡群中的另一只,没有贵人支持的伶人,要出头何其难,他顾影自怜,认为明珠蒙尘只缺慧眼。
      他不甘平庸,暗自忖度,认为就不解风情的歌扇都能得李绥绥垂青,他怎会不行?于是信心又起。
      在楼中,常见伶人主动圈客撑排面,能为你撒钱的那叫贵宾,为你撒钱,还能持之以恒一直撒的,那才叫金主。
      自负如他,心中的金主得财貌双全,所以,三五回的与李绥绥“偶遇”,邀她去戏台观他表演,却次次被无视落空。
      从宁死不从的第一次被梳拢,到家常便饭的酒色狂放,每一次,都带着对李绥绥的怨愤。
      幸,求而不得,终成魔怔。
      “所以呢?”
      即便李绥绥隐约想起曾与他几次擦肩,也根本不知,这么个内心自卑又敏感的男人,每每见得新人入藏桃阁,就好像遭到一次背叛,他自虐式地幻想出许多细枝末节,创造出无穷无尽的恨意和敌意。
      他的心病入膏肓。
      辞镜想不透、不甘心,尖锐质问着:“……连章缪那一无是处的小子,你都能买下,我哪点比他差?你当初为何不能选我?”
      李绥绥眨了下眼,脑子里竟不合时宜飘过秦恪曾说的话,他说:“但凡我要了个伶人,就得对她负责么?”换到当前,她还没碰他呢,怎么就强买强卖了?
      她轻轻呵了一声,语意客气又带着几分恶劣:“非要刨根问底,那便是与他相交投契,合眼缘,已为你解惑,那么能好好交代今日之事了。”
      辞镜差点呕血,满腹委屈酸辣陈杂:“我长得比他好看,会跳舞,会哄人开心……哪里不能与你投契,哪里不合你眼缘!”
      当真是一颗小女儿心,冥顽不明,李绥绥再不耐相答。
      山箬手中剑出鞘,冷声提醒:“殿下问你什么答什么,再废话休怪我不客气。”
      辞镜还沉溺在黄粱碎梦中不可自拔,咬着唇梗着脖子不吭声。
      山箬人狠话不多,手起剑落,只闻“唰”地一声,劲风刮过他脸侧,有什么东西落在他肩上,又滚到地板,辞镜愣愣垂下头,只见血水不住落向他手旁,滴答滴答,越来越快,顷刻将那半片切口整齐的耳朵染红。
      “啊——啊啊——我的耳朵——”
      通心透骨的疼缓两秒才遽然传来,伴随着他的失声尖叫,沁凉的剑身又贴上他的嘴,轻易叫他噤声,山箬声音轻而狠:“一字不真,划脸一道。”
      生死容貌当前,能治愈一切玻璃心,辞镜捂着耳朵,泪水淋漓急急道:“别别别,我说,我都说……是今日江老板喝醉兴致高,想玩新花样……所以把我也叫了去,我、我也才知道公子衍和他……不是头一遭,江老板醉得厉害,是、是有些没轻重玩得过了,一直侍弄打骂他,说他不听话,只能留在这里被千人骑,烂在泥里……”
      知道李绥绥和齐衍有交情,更污秽不堪的话,他怕惹恼她,终是不敢一一复述:“……公子衍一直默不吭声,在江老板最不设防时,取下发簪捅烂他喉咙,他、他当时真疯了,还说什么,阿籍才周岁,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怎么下的了口……我当时也吓傻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等我反应过来要叫人,他又想杀我……”
      听到“阿籍才周岁”这句,李绥绥猛然从床上坐起,脑中忽地一片纷杂,后面辞镜说什么,再未入耳。
      直到歌扇进来回事说:“驸马进楼了。”
      恍惚的神思终于清醒几许,李绥绥面沉似水,那疾风骤雨被狠狠镬在手心,她硬生生道:“这个人,你带走处理。”
      “是。”
      歌扇面无表情去拖辞镜,后者猝然睁大眼,惊慌失措大叫:“公主,公主我什么都说,不不,我不会在外面乱说话……你们要将我带哪里去……”
      饶是他预感不妙,却无挣扎的机会,歌扇抬手将人劈晕,便往外拖去。
      李绥绥重新躺下,望着帐顶魂飞天外,墨瞳盛着化不开的阴霾,她低声问:“齐衍那句,下得了口,是何意?”
      山箬站得笔直,默默盯着脚尖,轻声回:“也许只是被杀害。”
      鼻尖冷凉的空气穿透心肺,寒透整片背脊,李绥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喃喃道:“昭宗天复年间,凤翔城被围困,城中人肉价格不如狗,尚且可说是穷饿侵逼,可你听过‘易牙献婴的故事么,仅因齐王说‘没吃过人肉,于是易牙将自己的儿子烹煮献之,那是为权为谋不择手段……你说,是这个下得了口的意思么……那江咏城又是为了什么……”
      一定是这样,不然齐衍何以崩溃。
      山箬眼底涌动着怜悯,更不敢再答。
      “也许是我想得太坏……”
      死寂般的沉默后,李绥绥忾然叹息,逃避了这话题:“今日之后,短期内见面怕困难,得换个议事地点,这样……”
      与其柔肠百结,不如思虑往后,她顾不上感伤,压着情绪又交代起来。
      也不过才说三两句,秦恪已大步流星进屋,地板上血渍零散尚未来得及处理,还有那半片耳朵,看得男人眼角寒芒乍显,黑着脸一把掀开纱幔,床上的人被团花锦被簇拥着,仅露出一张苍白孱弱的小脸,犹那情绪未纾,显得伤感泫然的眼眸,就那么空茫茫望着他。
      秦恪表情差点没控制住,扭头便冲山箬吼:“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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