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最倾颓无力的时刻。
在这样最黯淡绝望的瞬间。
那位薪王自幽邃阴影的簇拥之中缓步走来,漆黑无光的盔铠宛若一道妖异的漩涡,汲走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银色的额发沐浴着死者国度清冷的息风,几缕发丝垂落在那铁灰色饱含爱惜与怜悯的眼眸前,微微晃荡着。
摄人心魄的容颜,有如神主般忧郁的凝视。
蓦然间,夺篡了所有人的心神。
焦灼的冥界,霎时变得仿佛落针可闻。
藤丸立香颤抖着怔神伫在了原地,就连手上的侵刃黄金也握不再稳固,灿金色的匕刃叮咚坠落于地。
红发少女的面庞上,像是终于能够宣泄般地,止不住啜泣了起来。她抬手抹过了脸颊,抹过了那些混杂着淋漓鲜血的、滋味腥咸的眼泪。
“阿尔文......”
抱着依偎在怀里的梅柳齐娜,伫立在奥伯龙的面前。
苏树抬起手,揉了揉精灵老爹的黑发,朝他温柔地微笑道。
“辛苦了,老爹。”
奥伯龙·伏提庚,几近呆滞地伫立着。
他呆滞地望着身前降临的银发青年,从眼眶里缓缓坠淌下了怔神的泪水。
“真的,是你吗?阿尔文......”
“是我。”
奥伯龙抹了抹自己坠淌的泪水,扯动起了嘴角,努力地做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微笑。
老子真是好恶心啊,简直忍不住要吐出来了。”
苏树:?
“他,奥伯龙他说的都是谎话!”
顾不得腿部的伤势,藤丸立香径直有些踉跄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按住了奥伯龙的肩膀,努力地解释了起来。
“阿尔文,你和奥伯龙关系到底是......”
“嗷呜!”
轰——
幽暗寂灭的粗大光束自银发青年身后陡然爆窜而来,就连冥界清冷的空气亦被宣泄排开出了一阵阵狂暴的气浪。
“阿尔文,小心!”
藤丸立香带着奥伯龙扑倒,神情惊骇地发出了警示。
怀抱里的梅柳齐娜,慢慢抬起了粉嫩玉琢的面庞。
“爸爸,我要下来吗?”
“不必,爸爸一只手就够用了。”
漆黑的骑士向着女儿微笑着,头也没回,慢慢朝身后抬起了右手。
嗡——
毁灭一切的恐怖气息,爆涌荡漾开来。
却......丝毫不得寸进。
于在场人神们,震撼而颤抖的目光中。
创世之母那有如山川般巍峨的狰狞龙体,所怒吼全力宣泄出的幽紫色光炮。
被这位漆黑的骑士,仅仅用一只手......便给轻描淡写地抵按住了。
仿佛比混沌之潮更为广袤的、冥界内无边无际的阴影,犹如汹涌的潮水般席卷而来,蔓延攀附上了提亚马特的毁灭光束。
苏树蓦然合拢了五指。
轻松得、似是按熄一朵蜡烛那般。
嗤——
他将提亚马特的光炮,给骤地掐灭在了自己的掌心。
卧槽?!
在场所有人神的心间,陡然升浮起了这么一个最直接表示震撼的词语。
提亚马特:嘤?
创世之母那粉色的眼眸,似是无法理解事态般的,恍惚地有些怔神,庞大而雍容华贵的龙体,也陡然间僵愣住了。
奥伯龙抬着头,怔怔望着身前银发青年的英姿。
真是的,儿子有出息了啊......
而眼见这一幕,藤丸立香的眼眸之中,荡漾出了仿佛憧憬、仿佛渴求、仿佛希冀般的、万分奇异的神采。
阿尔文!阿尔文!阿尔文!
果然......阿尔文是无敌的!
回迦,本咕哒一定要把你抽出来,狠狠地给你灌注圣杯!
伊什塔尔和艾蕾两位女神对视了一眼,彼此皆能看见对方瞳孔里蔓延出的震撼。
从废墟里爬起来的吉尔伽美什,望着这一幕,即便身为乌鲁克之王的他也不由得长大了嘴巴。
“好强......直扛提亚马特的冲击,简直强到过分。”
“这位是谁?是被抑制力召唤降世,而前来支援的从者吗?”
“是......冠位么?!不,冠位也绝无可能这么强?!本王自己就具备冠位Caster的资格,莫非是神灵级?!”
“阿尔文·潘德拉贡......这个名字,他自称为白龙之子?与不列颠尼亚那位漆黑的骑士王,究竟是什么关系?”
相比于乌鲁克一行的困惑。
透过灵子光幕望着这一幕,端坐在迦勒底的指挥中心里的工作人员们,神情则无比地兴奋而激动,以至于发出了一阵阵潮涌般的欢呼声。
“阿尔文,永远的神!”
“这位白龙之子......居然是他亲自赶了过来。”
“太好了,一切解决了!”
“第七特异点的攻略已经稳了,即便是那位提亚马特也不足为惧!”
「阿尔文·潘德拉贡」。
这个名字,为迦勒底带来了无比的安心。
果然,立香当初在伦蒂尼姆与他结下善缘,是无比正确的举动。
而且......立香她,倾尽所有资源召唤出来的精灵王奥伯龙,真相终于得以揭露出来,居然是阿尔文的父亲,那位卑王伏提庚?!
伏提庚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众人,一时还弄不明白这其中错乱的关系。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
「赢!开香槟咯!」
即便提亚马特此时此刻还存活于世,在这位薪王的面前,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阿尔文愿意现世,说不定之后对抗那位魔神王盖提亚,也能起到无比强大的助力!
“呼......”
望着光幕中那银发青年的身影,罗玛尼·阿其曼瘫坐在了椅子上,如释重负般地长吁出了一口气。
在伦蒂尼姆的那一战,迦勒底的通讯被干扰中断。
此时此刻,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薪王的真容。
不知为何。
看着降临于冥界的阿尔文,罗曼的心中,陡然升浮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好熟悉。
像是,自己非常熟悉的某位故人。
罗玛尼·阿其曼努力地想要回想,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位薪王——然而,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是......自己的错觉么?
阿尔文是不列颠的白龙之子,自己怎么会见过他......无论是所罗门的过往,还是现实作为Dr.罗曼的人生,都不可能才对。
隐约察觉到某种诡异违和感的罗玛尼·阿其曼,慢慢皱起了眉头。
和他一样,作战中心里兴奋表情渐渐消褪,而显现出忧虑之色的另一个人,还有身侧的达芬奇。
“医生,为什么会是这位薪王前来救场?”达芬奇酱似乎欲言还休,“明明他......”
“——明明唯独他,绝对不可能与抑制力达成和解。”
望着光幕中的那位身影,罗曼怔怔呢喃了起来。
“抑制力,杀了他的父亲。
“而他,在星之内海开了一个洞啊。”
“所以说......”达芬奇的手腕猛地颤抖了一下,“他降世和抑制力没有关系?!”
“不对劲,很不对劲......”
罗曼揉捏着自己的眉心。
“提亚马特明明已经作为兽显现,按照天平抑制力的规则——在乌鲁克的特异点会降下冠位从者,来帮助立香讨伐?。
“然而,除了英雄王用圣杯召唤出的牛若丸与列奥尼达斯他们,我们根本没见到任何冠位从者的身影。
“阿尔文不出来,奥伯龙和立香都会死。
“是......心灰意冷了么?
“历经了伦蒂尼姆一役,冠位们不愿意再下场帮助人理了么?”
*
伫立在世界之外,那仿佛无穷远的高处。
透过缥缈的云端,眼眶里飘摇着鬼火的盔甲怪人低垂着视线,沉默无言地注视着乌鲁克冥界的鏖战。
一只白鸟铺展着双翼,带着圣洁的炽光,缓缓降落到了山中老人的肩头上,发出了鸽子的声音。
“咕咕~咕咕咕!(所以,你不愿意降世了么?我的孩子。)”
“吾主......”
王哈桑缓缓抬起手,任由白鸽降落到了自己的掌心中,开始叼衔品尝起那几根美味的薯条。
“吾......很迷茫。”
“咕~(迷茫也是追求道途的一环,不得不品尝。)”
“冠位之名非吾所需,传播您的荣光才是吾之天命,而且这个世界抑制力如今的情况,其人理,又有何拯救的必要......”
“咕咕咕?(那你为什么还要化身朱苏德拉,给予藤丸立香启示呢?)”
“人理有罪,而人却是无辜的,吾主。”王哈桑的话声低沉晦暗,“抑制力故意在挟持着整个世界,以号令吾等英灵,所谓人理拯救机关的迦勒底,也不过沦陷为了?的一件工具。”
白鸽惬意地吞咽进了一根薯条,作出了自己的启示。
“咕咕咕!(所以,察觉到了自己被利用,就心灰意冷了吗?被背叛又如何、被利用又如何?拯救乃是真实不虚的功绩!若仍心存怜悯的话,我的孩子,就前去拯救吧,无论拯救一人还是拯救苍生,都是你所散播的福音!)”
王哈桑,沉默了很久。
凝视着冥界之中,奥伯龙的舍命解放,以及藤丸立香牺牲的决意。
这位冠位的暗杀者,缓缓准备踏出自己的脚步。
蓦然间,他愣了一下。
旋即......脚步慢慢收了回来。
“似是......些许迟了,吾主。”王哈桑有些愣神地道,“或许,已经无需吾的出手了。”
白鸽的视线,亦随之转向了那位银发的青年,从螺旋的孔洞中伸出手,握住了那枚圣杯。
鸽子吞咽了一口唾沫。
“咕。(坏了。)”
“......什么坏了,主?这位薪王亲自出手了,事情肯定会得到妥善的解决。”
“咕咕......(他的存在,绝对不能轻易从自己的座上下去......)”
山中老人眼眶中飘荡的鬼火,蓦然间猛地颤抖了一下。
“您是说......”
白鸽缓缓偏转过了视线,望向了侍奉自己的这位暗杀者,其目光中饱含着慈爱,同时亦夹杂着些许的遗憾。
“咕咕咕咕。(你迟疑犹豫的反应,亦在抑制力的意料之中,你被算计了,我的孩子。)”
“......”
王哈桑手中持握的死告天使,剧烈地铮鸣了起来,他抬起脚,马上准备前往乌鲁克的冥界。
白鸽轻轻摇了摇头。
“咕咕咕。(来不及了,事情了结后,再去提醒他吧。)”
圣洁的白鸽抬起了视线,望向了天穹的更高处,望向了那英灵座之外的、那片游离的混沌之中。
“咕......(撑住啊......)”
*
披拂着漆黑盔铠的、面无表情的银发青年,缓缓自混沌的边界中走出,望向了眼前那属于「生机与存续」的王座。
他抬起脚步,朝着自己的座位迈步走去。
银发青年的旁侧,一片血腥的战场上。
端坐在京观颅座上小憩的黑发少年,慢慢睁开了深赭色的眸子。
爆涌的血丝蠕爬弥漫而出,猩红的盔铠顷刻在身躯凝聚成型,克雷多斯站立起身,面无表情地拦在了阿尔文的面前。
阿尔文歪了歪头,银发青年俊美的面容,浮现出了似是有些疑惑不解的神色,“我回来了,克雷多斯。”
“你没有回来。”
“......你在说什——”
阿尔文的话音,还未来得及出口。
咔嚓——
银发青年的头颅,被交错而过的克雷多斯瞬间扭断。
黑发少年咧开嘴角,带着狰狞的笑容,呼出了一阵猩红的血气,像是丢垃圾一样,随手抛掉了手中的脑袋。
“阿尔文,不会这么废物,而被我轻易把头给扭下来。”
克雷多斯话音落尽。
眼前的无头尸体,致命的伤口却并未涌出任何鲜血。
唯有一阵腐烂般的恶臭,在混沌之中缓缓弥漫了开来。
“阿尔文”脖颈的断口,慢慢蠕爬出了疣状的囊肿,增殖再生出了他新的脑袋,漆黑的盔甲开始破裂脱落,大片大片的疮疤在银发青年的身躯上浮现了出来,似是疾病,似是瘟疫。
与此同时。
混沌的边界中,缓缓走出了成千上万位“阿尔文”,畸诡的身躯堆积着臃肿的脂肪,破裂的疮疤流淌着肮脏不堪的脓液。
面朝着眼前的克雷多斯。
“阿尔文”们丑陋不堪的面庞上,浮现出了无比诡异的微笑。
“万物皆腐,众生不灭......”
层叠的嘶哑话声,此起彼伏地传荡开来。
“克雷多斯,要不要......一起加入慈父的怀抱?”
“你这蛆虫,只配在下水道里燃烧!”
克雷多斯张开了双臂。
这片混沌的大地,蓦然间震荡开裂。
稠浓猩红的鲜血,自皲裂的地表蔓延涌出。
犹如堆叠的骸骨王座慢慢拢起,将张开双臂的克雷多斯簇拥其中,端坐其上。
“我的战士们......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我将赐福你们,勇气与胜利的辉光。
“没有什么别的要求。
“——把纳垢的头,给老子拧下来!”
无数斯巴达战士的身影,自这片弥漫的血海升浮而起,冲杀了那片充斥着腐烂与瘟疫的大军。
涌动的混沌之中。
克雷多斯端坐于王座之上,头顶大片阴晦的云翳开始汇聚弥漫,金煌色的璀璨雷霆窜动其中,猛地开始剧烈地汹涌劈下。
奥林匹斯众神的虚影,逐渐浮现在了弑神者的背后。
这颗行星所诞生的恐虐之神,与抑制力被腐化而侵蚀进入的纳垢军团,激烈地鏖战拼杀在了一起。
漆黑的王座之上。
那些缠绕的昂然绿意,稍稍有些衰败、枯槁了下去,浸染上了些许有如腐烂般的色彩......
*
“立香!立香!!!”
望着仪器面板上,那快要爆表而出的灵子检测指标,所发出的剧烈警告。
端坐在迦勒底的指挥中心,罗曼蓦然间无比焦急地大吼了起来。
“对人理心灰意冷的冠位,或许已经放弃了对兽的讨伐!所以,阿尔文根本不是来自抑制力降下的从者!
“你面前所站着的......
“是被奥伯龙他的宝具,所无意间连锁召唤出的——另一只「存续之兽」啊!”
听闻着藤丸立香眼前浮现出的光幕,那来自橙发马尾辫男人焦灼的大喊。
苏树低垂着铁灰色的眸子,平静的脸色古井无波。
而在场的人神们,目光则猛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艾蕾、伊什塔尔以及吉尔伽美什。
望向银发青年的视线,带起了难以遏制的畏惧与忌惮,并慢慢变得浸染上了些许的敌意。
由不得他们不畏惧忌惮。
第二只
一只提亚马特,已经要把乌鲁克给彻底毁灭,这居然又召来了第二只兽?!
他们不认识阿尔文,如何能够笃定知晓这只兽的心意。
这位白龙之子,若选择和提亚马特联手。
别说乌鲁克了,这个世界或许都要迎来毁灭的终局!
然而......听闻着罗曼的话。
藤丸立香的表情,却并没有任何变化。
“......那种事,我早就已经猜到了,医生。”
“?G?”罗曼的表情有些凝滞。
“毕竟,阿尔文他,怎么可能选择和抑制力和解呢......”
藤丸立香抬起视线,望向了眼前的银发青年。
“如果我是他,我也绝对不会和解的——如果玛修在我面前被抑制力陷害死了,我或许会比他更疯掉,而直接选择让神代回归。”
听闻此语。
罗曼和达芬奇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了万分苦涩的表情。
......立香啊,你清楚你在说些什么吗?
其实,她很清楚。
一路走来的藤丸立香,就是这样一个持有钢铁之决意的、人类最后的御主。
“所以说......阿尔文他,只是在星之内海上开出了一个洞罢了,他已经很温柔了——简直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啊。”
立香你说什么?!在星之内海开洞?!
在场三位人神们,蓦然抖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怎么觉得身上开始有点发冷了呢?
冥界的空调温度开太低了吧?
“所以,我相信阿尔文......”
藤丸立香望着眼前的银发青年,少女鲜血淋漓的面庞,慢慢灿烂地微笑了起来。
“他无论做出什么决定,我都相信他。”
“爸爸,这肉麻的姐姐又是哪位啊?”
望着藤丸立香那闪烁着奇异光彩的瞳孔。
怀里的梅柳齐娜,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是......坏女人的眼神!
你那是相信我爹吗?差不多得了,藤丸立香??!你那是想要吃掉我爹!
梅柳齐娜可是统治妖精国的暴君女王啊!虽然在父亲的面前还是乖女儿,但也不至于看不懂坏女人昭然若揭的觊觎之心。
银发少女陡然将苏树的脖颈缠得更紧了一些,向藤丸
第七章 立香,提亚马特是能够成为我母亲的兽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