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着虚妄光泽的奇异空间中，青色的魔方体在阿蒂拉的身后不断汇聚、生成、湮灭......
汹涌如瀑流般的计算，在绯红的眼眸中飞速流淌而过——终于，她得到了一个最佳的、最为理智的运算结果。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按照数据中记载的人类礼节。
阿蒂拉缓缓半跪于地，左手抚胸，右手抬起，向着眼前的黑发少年，献上了自己的忠诚。
“我将向您，宣誓效忠。”
没有拐杖用来折断，总感觉少了一点纯度，不过这也无所谓了。
在阿蒂拉略显怔神的表情中。
苏树并没有选择牵住她的手。
黑发少年只是伸出指尖，捏住了眼前半跪于地的、白发褐皮美人的下颌。
将其面庞，如同欣赏一件玩物那般，带着侮辱的意味，给微微地抬了起来。
“我不接受你的效忠，”他嗤笑道，“因为这毫无意义可言。”
眼前精致的美人脸蛋，带着不染尘埃的淡漠，那是一种没有被欲望给玷污过的美。
明明是虚妄的灵子空间。
褐皮美人那柔软的肌肤，栩栩如生的触感有如最温润的脂玉，摩挲之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魅力。
苏树的动作，很不尊重人的高傲。
甚至，近乎于侮辱。
然而......这样的举动和回答，反而才让阿蒂拉感到——理所应当。
这是她的一个试探。
对，没错。
妄图执掌游星的主人，就应当这般高傲才对。
阿蒂拉，喜欢高傲的人。
高傲，是舍弃了怜悯的理智。
高等的生命，何必在意低等物种的尊严？
在身为尖兵主机的她看来，那些像蚂蚁一样聒噪的羸弱渺小之物，除了化作文明存续的食粮以外，没有别的生存意义。
若面对敌人效忠，就慷慨而放心地接受——心怀这般怜悯的善性，又如何能够端坐于星海的王座？
苏树若真那样，放心而欣然地接受了她的效忠。
那么，要统御游星文明去征伐银河，便也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了。
那将代表着，那些她所观看到的数据，那犹如冰冷太阳般高悬于宇宙之间的身影，都是一种可笑的造假。
毕竟，安乐天使、奴役外星、装罐发电、种族灭绝、中子灭杀、化学极乐......
她不可能相信，心怀有爱与和平，这般羸弱善性的人类，能够签署下种族的灭绝令，能够狠心将一颗行星高效地开垦为矿物。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怜悯才是。
“您为什么不接受？”
按照既定的推演。
阿蒂拉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而苏树的回答，也将决定她接下来的相处模式——是展开刑讯、是进行删除、还是......真的开放权限。
她读取不到这个人类的「数据」，看不透这个人类的「心」。
所能感知到的一切，只有对话和行动间，那名为「情感」的抽象之物。
如果苏树的话语是真实不虚的，那他所掌握的那些知识和技术，的确对她的游星文明大有裨益。
但......如果是伪装，她的算力和资源可能会被浪费。
如今被困在月球上的她，联系不到主星威尔帕。
所以，阿蒂拉很渴求获得苏树的那些关键数据——在判断出真伪之前，她还不能删除对方。
那么，就只有依靠逻辑与人格的模块，来计算对方话语之中的真实性了。
简单来说。
经过缜密计算，她决定——「演戏」。
「开放所有权限」，这种话嘴上可以这么说说，但做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尊严什么的，对于游星来说根本无所谓。
羸弱的人类，不可能对游星尖兵的宣誓效忠不动心，而对方表现出的理智，让她非常欣赏。
“你我都很清楚，你并不是诚心诚意地在向我宣誓效忠，阿蒂拉。”
P社玩家当久了，各种作品读多了，各种反叛也见得太多了——苏树实在太懂智械AI都是一帮什么样的贵物了。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名为理智的数据流，只有结果，而无灵魂——它们会毫无犹豫地去推进一切概率更大的计划。
天网、奥创、铁人叛乱、太空死灵、肃正协议......
一个机仆不是在失控，就是正在失控的路上。
感性这样不稳定的东西，会被名为概率的理性所替代。
但，「绝对理性」这样的设定，正好是苏树用来与阿蒂拉博弈的筹码。
他给的实在太多了——他开出了一个，阿蒂拉无法拒绝的筹码。
“毕竟，你们游星的存在意义，便是利用并吞噬具备价值的一切，以来壮大自身的文明。”
揉捏着阿蒂拉温润的脸蛋肌肤，苏树微笑着说。
“所以，在你看来，我也不过是「对游星或许非常有用的一道数据」罢了，你的人格、外貌和行为表现，不过都只是AI所模拟出来的表现。”
“但，这样的事情完全无所谓——事实上，我也根本不在乎你的忠心与否。
“就像我，对你很有用一样。
“「现在的你，对我很有用」，这就是我和你交易的理由。
“时间，会证明一切。
“我说了，这是一场交易......”
苏树抬起了她的下颌，一字一句道。
“——听话，我就会带给你想要的回报。”
他抬起另一只手，抵住了阿蒂拉的眉心。
这么几分钟的功夫，苏树已经适应掌握了在灵子空间内进行数据传输的方法，他指尖一滴颤颤巍巍的血液渗出，径直浸入了阿蒂拉的眉心。
“这是我，先行支付的诚意。”
很快。
阿蒂拉的主机中，多了有关于「亚空间风暴」、「失落帝国」及「机械飞升」的部分情报，以及对于机械文明，一套配套的、能够维持文明体高效运行的国策树。
分析着这股数据之中，所蕴含的庞大信息量。
汹涌的计算，让阿蒂拉的炉心都开始变得炽热了起来。
那言简意赅的一个个名词之中，仿佛彰显着无数凝聚的智慧。
“只是单纯的侵略，是毫无出路的。
“纲领与主义，才是文明存续的根基。
“想要谋求持续性的发展，政体和思潮，是一个文明生长壮大的关键。”
“而我......”
苏树摸着她发烫的脸蛋，微笑道。
“能够将其带给游星。”
绯红的瞳孔，闪烁着汹涌的数据流。
阿蒂拉竭力地计算着，来自黑发少年的话语内，那表达的感情、逻辑，以及传递而来的诸般图文中，那所蕴含的惊人信息量。
“三大天灾？亚空间风暴？巨像计划？虚境引擎？焚天神兵？”
她的肌肤，逐渐变得炽热发烫起来。
片刻之后。
白发褐皮美人的身躯，猛地颤抖了一下。
随着“嘶”的一声。
阿蒂拉的头顶，猛地蒸腾起了一阵氤氲般的热雾。
“警告！警告！”
“宕，宕机——！”
因为超频的运算，她满面酡红地伫立着，身后魔方样式的虚无晶体，迅速漂浮到了她的上方。化作了一盆冰水，从她头顶径直浇下。
哗啦——
白发褐皮的高挑美人被冰水浇头，身上本来就没几片布料的轻薄裙纱，顷刻就被打了个湿透，呈现出了犹如半透明般的、湿漉漉的朦胧质地。贴合着阿蒂拉那山峦起伏的身体曲线，褐色的健康肌肤，顿时呈现出了一阵少女娇嫩欲滴般的湿滑感。
披着这湿透的裙纱，她缓缓长吁出了一口气。
“呼......主机冷却中——”
苏树只是带着欣赏瞥了一眼，就啧啧摇头，彻底失去了兴趣。
虽说白发红瞳的褐皮泳装美人......确实很涩，非常涩。
但是，望山能跑马，一马平川啊。
倒不是说「小」。
而是苏树见过尝过用过的「大」，实在是太多了。
狂化状态的阿塔兰忒，同样银发褐皮属性的凯妮斯、发育起来的美狄亚、敲骨汲髓的不列颠魔女、以及丰腴美妇相的冥月女神。
按照从小到大排序，差不多是这样的顺序。
阿蒂拉这一比，就好似萤火比之于皓月，顿时相形见绌。
像是曾经的小魔女，乖巧可爱。
美狄亚长大后的身姿很沉溺惹人，但苏树也还是很喜欢灌注乖巧可爱的小魔女牌泡芙。
因为贫●和少女，画风并不冲突。
然而阿蒂拉身怀巨大化的天赋，属于身形高挑的成熟贫●美人——这般没车灯的高挑大车，完全戳不到苏树的XP系统上，缓冲垫都没了，只能显得很残念。
是什么把自己变成这样的，碧蓝航线吗？
不......是魔女啊喂！
贫●是坏文明，魔女是好文明！
好不容易炉心冷却了下来。
得到了答案的阿蒂拉，将湿漉漉的脑袋放进了苏树的手心里，乖顺地蹭起了自己的螓首。
“如您所愿，我的主人。”
她绷着面无表情的、淡漠的脸庞，嘴角慢慢挤出了一丝僵硬的微笑。
“您有什么吩咐？”
她似乎对于「忠诚」的理解，就是表现得像一只小狗那样。
或者亦是说，认为这样能够博得苏树的好感。
苏树有点无语凝噎。
“先甩干......”
于是阿蒂拉用力地甩起了头发，直接淋了黑发少年一身。
苏树：“......”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阿蒂拉乖巧地扬起了脑袋。
苏树一开始捏住了她的下巴，她便开始非常自觉地，有空就把下巴给放进黑发少年的手里。
“没了。”
苏树揉了揉阿蒂拉绵软的脸蛋。
他冒着殒命的风险将意识上传到月球，只是为了来获得游星纹章完整的权限，从而净化那条地狱内积蓄了上千年的冥河。
此时看来，最大的难点，谈判沟通已经完美解决了。
“传送我的意识回到我的身体中，然后等待我的命令——我会通过亚托克斯的终端与你联系。”
阿蒂拉点了点头，“明白了，主人。”
“但，对不起，做不到。”
“做不到就艾草......”
老孙吧黄牌的苏树，下意识便回了这么一句，但话音未落，他便略显错愕地顿住了。
“——哈？！你说什么？！”
阿蒂拉面无表情：“阿蒂拉传送不了您的意识回去。”
“......为什么？”
“阿蒂拉被困住了，困在了月球上。”
阿蒂拉歪了歪头，
“不得不说，这是人类的幸运——不然亚托克斯，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星之圣剑击碎，因为我这台主机，已经给予不了它太大支持了。”
苏树长大了嘴巴。
“什么能困住你？月球之上，有什么能困住你这位游星尖兵？”
“MoonCell，月灵晶体。”
阿蒂拉吐出了苏树完全前所未闻的词汇，这他妈又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奇妙设定，令得他的神情一阵凝滞。
“这是一台不知道来自何处的、被放置在月球内部，用以观测地球的超级光子计算机。
“其实地球那颗行星什么的，根本无所谓，排亚托克斯去清扫一下地表，只是顺带的工作罢了。
“MoonCell，才是阿蒂拉此行前来月球的目的。
“但......阿蒂拉贯穿了MoonCell，直接进入到其最深处的中枢后。”
白发的褐皮美人面无表情地，一字一句地道。
“阿蒂拉被困在了这里。”
她抬起手，指向了身侧那漂浮的、不断碎灭又重组着的青色魔方。
“这便是MoonCell的中枢。
“持有着它权限的某个家伙，驱动了这座月灵晶体，将阿蒂拉的主机给束锢在了这里。
“所以，这一万多年以来，阿蒂拉一直在侵蚀着MoonCell的权限。
“阿蒂拉如今的进度，已经达到了18%。
“借助MoonCell的计算权限，阿蒂拉对它的侵蚀速度将会几何数倍地加快。
“只要超过了50%，阿蒂拉便能基本掌握这颗月球，便也能将您的意识给传送回地面了。”
苏树麻木地望着眼前的白发美人。
好家伙，那自己这他妈的操作，不是自己把自己给送到月球局子里给蹲着了？
你大概需要多久？”
“按照人类的纪年立法，”阿蒂拉计算了一下，瞬间给出了答案，“大约还需要两千五百年吧。”
苏树：“......”
“您在担心寿命吗？那完全没必要哦。”
阿蒂拉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挤出了贴心的笑容。
“只要在我身边，阿蒂拉就可以用MoonCell为您维持稳定的灵子，您的意识，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衰弱。
“至于物质界的肉身，倒时候重塑一具就可以了，绝对和您的原装没有区别。”
我他妈担心个屁的寿命啊！我担心的是老婆们的寿命啊！
苏树有些绷不住了。
两千五百年后回去，摩根和赫卡忒还好说，毕竟都是几千年的大魔女了，乘骑起来非常好开。
然而阿塔兰忒、凯妮斯和美狄亚，特么早都成骨灰了！
更毋论地球那凄惨的未来......这颗行星都他妈要被亚空间风暴给搅成混沌赐福地了！
以四小贩那帮子贵物的尿性，苏树怀疑全世界的魔术师会最早地被混沌腐化——纳垢恐虐奸奇色孽都能找到自己的好信徒，毕竟型月的魔术师也大都是一帮子凑在一起拼不出半个妈的贵物，属于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歪，苏树？苏树你在地秋上吗？救一下啊！
苏树想着，本体的自己还在地上。
如果时空是连续的，那么结束了模拟后的自己，应该能够意识到克雷多斯此时的困境，说不定能找到方法来拯救自己？
不，不对......现在特么的是神代希腊，咱还没穿越到时钟塔呢。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气，神志都开始有些错乱了。
“还惦记个屁你这MoonCell啊，阿蒂拉，咱赶紧麻溜润吧，让你的游星来接咱。”
没错，这是个好机会。
惹不起老子躲得起，苏树直接借着阿蒂拉这台终端联系游星，把地上的老婆家人们都接走，直接去发展星际文明，玩群星去了。
别小瞧P社玩家的功力啊，宇宙种田也是种田，虽说游星文明好像拉胯了点，就当是失控机仆开局吧。
他妈的，两千年后杀回地球，和四小贩比一比，看谁寄吧才是天灾！
然而......
“——收获之星已经离开了。”阿蒂拉摇了摇头，“大约一万四千年才会经过银河系一次。”
“你们没有紧急联系的手段吗？”
“有......但联系了也没有用，按照巡航的星图，它加速赶过来也需要八百年的时间。”
八百年？！这都够自己签十六个圆神，直接开个圆神银趴了！
玩群星不签圆神，就好像去了理塘却不认识丁真，感觉个人修养和美学品味都不是很高。
游星的技术力果然没法期待啊。
“你能不能加个速什么的？或者动用什么BUG，把我传出去？不必担心我的意识会出问题，强硬一些的手段也没关系......”
苏树很急着回去。
克雷多斯的肉身还在冥界呢，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按照赫卡忒所述，奥林匹斯诸神已经没几十年能撑了，不然宙斯也不会制定这般偏激的自毁计划。
他迫切地抓住一切变强的机会，像是不要命一样疯狂提升力量，也正是因为时间紧迫。
然而......
闻言的白发褐皮美人，只是歪了歪头。
“......阿蒂拉要能出去，早出去了。”
艹，好几把有道理。
原本发展顺利的事态，在毫无预料到的地方，急转直下。
苏树平复着心绪，努力地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思考出路和方法。
他从来都不会被困难给压倒，哪怕处于再凶险的绝境之中——他也都会维持着清晰的、近乎于绝对的冷静与理智。
然而，此时此刻......
令人烦躁的、似有若无的、层叠响彻的嘶鸣话声，一直徘徊荡漾在他的脑海之中。
“放弃吧......”
“你不累吗，克雷多斯？”
“阿蒂拉，她说得对——你在这里，没有什么伤害得到你......你可以轻松一会儿了。”
“那些神，不过都是想要利用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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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动力炉,好烫 1W1[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