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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2 章 全国大赛5[2/2页]

[网王]弃神者 诺尔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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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惦记人类的争权夺利。
      人类不会记恨月亮的高悬天际,月亮不会关心人类的南征北伐。
      人类不会愤恨宇宙的波澜壮阔,宇宙不会在乎人类的生存斗争。
      人啊,目光总是狭隘到只容得下眼前的同类,而他们自以为伟大的事迹在这些更高、更远、更广阔的存在眼中只是寻常尘埃般没有价值。
      没有价值,便也就一视同仁,众生平等。
      所以同样是居高临下的双眸,那个男人给予他的是被蔑视、被看低的冒犯,让他生出无限动力去追逐去努力去证明自己,而身后少年给予他的是被尊重、被宽容的悲凉,让他卸去无数防备只想停下脚步大梦一场,去抛开去遗忘去视而不见那注定到来的失败、那跨越不了的天堑、那与神明为敌的自不量力。
      青?V本以为在那个男人毕业以后,自己已经摆脱了那个男人的阴影,却在此刻发现他似乎永远也挣脱不开了,甚至还可能要陷入另一个无尽深渊里了。
      黏腻的发梢,浸湿的衣裳,无法抚平的皱褶,无法平息的剧烈心跳,他是如此的狼狈,再没有最初的一丝不苟。
      但狼狈可以是失败的预告,也可以是不屈的证明,他还没有输。
      青?V叹了口气,很轻,很轻,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才能听到的叹息。他放下已经看不出颤抖的右手,活动略有些僵硬的脚踝,重新握紧手中仅有的武器转过身来,转身看向站在对面微笑的少年。
      神明也好,宇宙也罢,他只要知道这个名为幸村精市的少年是他的对手就足够了,他现在可没有余裕去思考更多的了。
      “来吧,让我们把比赛继续。”
      青?V如此宣告。
      “糟糕透顶的决定。”观赛的真田已经彻底黑了脸色,抓着胳膊的手几乎抓烂质量上好的运动外套。
      这句话来得突兀,因为在一球得分以后幸村便继续乘胜追击,在高强度的对打之下对手的青?V的失误开始增多,无论怎么看都是幸村占据上风。:???
      那这句话只可能是在说牧之滕的部长了。得出结论的柳尝试分析了一下真田那复杂的语气,六成的轻蔑,三成的傲慢,还有一成的恨铁不成钢。
      嗯?原来如此。留着过耳短发的褐发少年侧头看向自己身旁眉头高高皱起的同伴,“弦一郎,你觉得牧之滕中学的部长和你很像吗?”
      “莲二,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仁王那套胡说八道了。”
      “即使你们的网球核心都是绝招,都想战胜精市。”柳眯起的眼睛好似看不见同伴不虞的表情,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也认为你们是不同的人,所以别钻牛角尖了。”
      “……我才没有。”帽子少年难堪地将头撇开。
      “那就当成没有吧。”柳也不再看真田,重新将目光投向球场,停下的笔继续书写只有他才能看懂的数据。
      真田悄悄将头摆正,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一眼柳便不再看,强逼自己去正视那一个徒劳地向神明发起冲击又一次次被打落高塔的愚人。
      是,意识到绝招对幸村不起作用后还要继续尝试的做法是愚蠢的,但如果因为不起作用而放弃擅长的绝招,那便是致命的。
      凭借错漏百出的血肉之躯,凡人是不可能战神神明的,只会被神明的完美无缺打击得一无是处,但几千几万年下来,凡人飞上了曾被认为是神明领域的天空,抗住了曾被认为是神明惩罚的洪水,这些不可能的实现依靠的便是工具,凡人创造出来的工具。
      要想真正与神明平起平坐,凡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亲手打磨出来的工具——网球亦是如此,绝招之于他们就像工具之于凡人,而放弃工具的凡人只会更早更快更重地坠入地面,连神明的面容都无法看清。
      真田深深地看了幸村一眼,哪怕被人说是愚不可及,他也想去挑战神明,想要用自己的绝招去证明他是能与之并肩的同伴。他的视线转向幸村的对手,注视着,凝视着,将那个可悲的人分毫不差地刻入脑海。所以他会好好看着的,记住他人是如何匍匐在神明脚下,记住他人是如何惨败退场,记住这个他稍不坚定就会落入的结局。
      “30:0。”
      “比赛怎么样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观赛的狮子乐中学副部长侧头回望,挑起眉毛对明显匆忙起床连头发都没梳好的自家部长说:“九杉,不是说这场比赛没有悬念就不来的吗?怎么,看见我发你的单打三名单还是忍不住来了?”
      “啧。”狮子乐的部长挠了挠自己翘起的头发,跳过这个话题问:“总之现在比赛怎么样了?”
      副部长轻哼一声,可下一秒面色又凝重起来,简单描述了这场完全超乎所有预料的比赛。
      “……怎么会……”
      “是啊,我也想说怎么会打成这样。”副部长哑着嗓音评价道:“那个立海大的部长有点东西——不,完全可以说是邪门了。”
      或许外行人会觉得第四局过于枯燥无味,但在他们钻研网球已久的人看来,这一局的精彩程度更胜从前,里面体现的是作为网球选手最核心最基本的功底。青?V的名声或许不如他的前任部长,但也绝对是响当当的人物,他的表现无疑是这届网球选手的顶尖水平了,换做是他恐怕连三分之二的好都做不到。
      可就是这样的青?V却在比他小两岁的少年面前节节败退,甚至还被毫不留情地夺走比赛主导权!哪怕从开始看到现在,副部长都不知道那个少年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明明一举一动都毫无威慑,却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机瞄准最细微的破绽打出最关键的一球获得最高价的回报,轻松写意得让人感受不到比赛的激烈。
      仿佛是那颗网球主动飞到他球拍上为他攥取胜利果实,仿佛这一瞬间本就是命中注定。
      “按理来说我是应该为能痛扁牧之滕的立海大加油的,但是我,我竟然会觉得那个人有些可怕。”副部长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臂莫名竖起的寒毛,一向狂妄无畏的他竟不自觉带出抖音,“青?V到底是在和怎么样的家伙比赛啊?不,会为青?V感到可怜的我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并没有出问题。九州垂下眼睑挡住自己的眼神,将看见紫发少年那一刻就颤抖不止的右手藏在身后,你只是感到了兔死狐悲的苍凉,和直面未知的未知所产生的天然恐惧。
      他的怎么会并不是在讶异于青?V的败退,而是骇然于幸村的选择。
      这个少年可是昨天夜里仅凭一瞬就让自己堕入万劫不复的魔鬼啊,明明可以更快结束比赛却偏要打成现在这个局面,他究竟想干什么?
      “40:0。”
      吸入的空气像是冰块掉落灼烧的肺部让他呼吸困难,留遍全身的汗水融入衣物让他行动窘迫,疲惫与酸软像是塑料膜一般将他身体层层包裹,但这些都不是最令青?V不安的,时不时麻痹的指尖、时不时错乱的视野、时不时空鸣的耳蜗,这些超出他控制的感官丧失像是执刀的刽子手一步一步逼近他,像是倾盆的海啸一点一点靠近他,让他动弹不得又无处可逃。
      难受,痛苦,颓然。青?V从未想过网球竟然是如此令人绝望的事情。
      不管他怎么打、不管他打去哪里、不管他想如何,那个紫发的少年总会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他的球,挡住他的路,截断他的梦,用最光明磊落的行动展示着他的无能为力。
      不想目睹。不想倾听。不想感受。
      重逾千钧的负面情绪充斥着他的身体他的灵魂,像是冰冷的锁链将他封锁,像是粘稠的蛛网将他捕获,像是腥臭的沼泽将他淹没。
      无法动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失去知觉的手臂难以挥动轻巧的球拍,失去视觉的双眼难以留意醒目的小球,失去听觉的双耳难以捕抓刺耳的哨音,现在的他全靠仅剩的本能驱动身体,就像一个断线的人偶,徒劳地在被划好的窄小舞台上展现拙劣可笑的舞姿。
      除了狼狈,还是狼狈。恍惚间他终于知晓那些幸村的对手们会出现行动迟缓,破绽百出,甚至满地摸索的原因了。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而以神为镜晓得却是天人有别的绝望,想邯郸学步最后却落得个安生不能。
      他很想把自己这副丢人现眼的状态归结为对方的精神力招数的影响,但他构建的精神力防御并未被触动,也没有感受到像是上一届冰帝部长使用精神力招数时的波动,他的理性不允许让他随便把自己的失败的理由归咎于不存在的安慰。
      他比谁都清楚,在他躯壳蔓延不止的绝望绝非因他人而起,而是属于他内心深处最不可告人的黑暗,是被强者击败的自卑,是被后来者追上的恐惧,是苦苦练习却不得提升的无望,是发觉自己终究只是凡人的自知之明。
      明明视野已经模糊,可那双眼像夜空中的明星般清晰明辨,哪怕闭上眼睛却也逃离不开那双眼的注视。
      平等是真,尊重是真,但这平等、这尊重就像是对待路边的花草树木、脚边的猫狗虫豸般的纯粹而残忍的善意——这是比蔑视还要难以忍受的怜悯,因为对方根本没有将你视作和他同一维度的存在。
      如果说那个男人将傲慢刻在身上显露在外,那么眼前的少年则将高傲融入灵魂内敛于心,前者是毫不留情地将你击倒在地然后踩在你的身上大肆嘲笑你的弱小不堪,后者则是明眸善睐地抚摸你的面庞然后于瞬间湮灭你的存在。
      什么宁静与释然啊?那不过是名为宁静的自暴自弃与名为释然的自我欺骗,他的本能早已在他的意志与身体之前宣告投降。
      青?V是想赢的,他是想带领牧之滕达成三连霸的,他是想实现那个男人随口的戏言然后告诉他他没有选错人。
      可他发现自己似乎做不到了,因为网球带来的绝望与痛苦如一场不期而遇的的暴风雪,刺骨而凛冽,他被困在自己构筑的漆黑牢房之中,敲烂的双拳已经无力再砸向锈迹斑斑却纹丝不动的铁门,只能徒劳地看向窗外等待洁白而致命的雪花将他所有的热量与生机层层掩埋。
      这场暴风雪过后还剩下什么?是他的遗憾吗?是他的不甘吗?还是他的尸体?
      在丧失所有知觉的前一秒,最后停留在他视野的是一抹鲜明却又模糊的明黄。
      是外套啊。青?V无声叹息,那个外套究竟是你的圈套,还是你给自己上的枷锁?
      但他没有问出来,也注定得不到答案。
      他的世界只余空白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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