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丸井摊开双手表示无辜,“咱们还是关注比赛吧,接下来可是最后的高///潮啊。”
真田并不知道自家队友是如何议论自己的,他现在满脑子只有眼前的迹部和脚下的球场,原本因为恢复的理智而稍微压下的情绪随着这宛如审判一般的招数而重新浪潮迭起,他手握球拍对上迹部的视线,仿佛想要说服对方一般用低沉却清晰的声音说:“看见了吗?这就是你我的差距,你的花招对我不起任何作用,认清现实吧。”
然后去明了自己的弱小,去放弃自己的愚念吧,这样才是对的,这样才是好的。
“花招?是谁刚才还因为我的小招数而丢失了两局?”迹部没有理会真田的“好心”,他撩起粘在眼角的发梢,眼中完全没有真田预想中的丧气与绝望,有的只是依旧满溢而出的自信,“我记得你不是有‘风林火山四个绝招的吗?又不是松鼠过冬将它们全部用出来如何?”
“迹部,你是个很强的选手,但是却还没有强到让我使出全部。”真田下巴微微扬起,帽沿落下的阴影让他的眸色晦暗不明,“现在的你别说堂堂正正破解风,就连使出花招的体力都没有了吧?”
八局下来,真田自认对迹部的成长潜力已经有所了解,他相信如果再给迹部一段时间,那么对方一定能只用那双眼就破解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通过耗费大量精力体力的旋转操作去减轻眼球的负担,即使迹部现在看起来容光焕发,但眼底的血丝、浸湿的队服、肌肉的抽搐无一不再暴露迹部的内里。
很可惜但也很幸运,真田如此想道,如果再多给点时间成长迹部也许就能逼出他的火,但能够在踏上不归路之前及时回头也是万幸,现在的狼狈总好过将来的绝望。
“承认弱小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这是为你好。”
对,在发觉自己终究只是凡人之前……
迹部微微低头,黏成束的刘海遮盖住他的神情,就在真田以为迹部终于理解他的意图时,只听一声极其轻微的笑音在空气中一闪而逝。他不解地望去,发现迹部举起左手覆盖住面庞,身体微微颤抖,看上去好像是被现实打击得逃避现实。
可真田觉得有哪里出了错。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迹部突然仰天大笑,左手盖在脸上却盖不住从指缝里溜出的笑声,与之前那畅快淋漓意气风发的大笑不同,构成此刻笑声的是最纯粹的笑意,就像是单纯地因为听到什么荒诞至极、离谱至极、娱乐效果拉满的笑话而哄堂大笑一般。
“你又在笑什么?”真田觉得自己根本看不懂迹部这个男人,无论是使出风之后的狂笑还是现在的爆笑,无论是击球时的浅笑还是扣杀时的大笑。
迹部一直都走在真田的预想之外。
“……为什么笑?”迹部慢慢止住笑声,他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泪珠,用他那双依旧闪烁着光芒的深蓝色眼瞳看向真田,用他那高昂到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那当然是因为你的话语好笑啊真田。”
“什么?”
“真田,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吧。为我好?你真的这么认为吗?”迹部的左手改盖为抚,长着薄茧的指尖划过生着泪痣的眼角,露出的眼神锐利得惊人,说出的话语更是无端让真田慌乱一瞬,“告诉我吧真田,在我与你的赛场上,你究竟是在对谁说这一番话?”
“莫名其妙!”真田眉头紧皱,不知为何他觉得迹部的眼神好像透过他的衣服、透过他的□□窥探到了自己不为人知的角落,心中的无名之火再次焚上身躯,叫嚣着,怒吼着什么。他无意再与迹部浪费口舌,等他将迹部打败对方自然会懂得他的幼稚,于是他用发球宣布比赛的继续。
可是他在口舌之争上的放弃却不意味着迹部的退让,相反他得寸进尺,用他好似天生带着嘲讽意味的磁性嗓音说:“怎么,回答不上来恼羞成怒了吗?立海大的副部长这么窝囊吗?!”
“冰帝的部长是靠嘴巴当上的吗?!”
“这叫做口才过人!”迹部双手持拍将来球狠狠打了回去,“顺便告诉你,比体力本大爷可从来没有输过!”
两人不仅口里争吵得厉害,手上网球也争得厉害,自从解锁了其徐如林后真田气势便一发不可收拾,林与风的交替使用一时让迹部陷入下风,即使乍看之下林不如风那般具有攻击性,但能够消除旋转的特性和相较于风更小的前摇让其成为了真田的奇兵,无论是封印风的旋转球还是瞄准弱点的技巧球都被消弭得一干二净,而破灭的圆舞曲也因为真田及时保住球拍而功亏一篑。
可即使如此迹部也仍旧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反攻的机会,他的双眼直直地看着真田,看着他的神情流露、看着他的姿势转变、看着他的肌肉收缩,任何一个细节都无法从迹部眼眸逃逸。世界上不存在没有弱点的人,迹部如此坚信也如此践行,所以哪怕缝隙再微小持续得再短暂只要存在就毕定留有痕迹,只要他的双眼能够找出来!
只要他的双眼能够找出来——
这是第十局的第三次报分,也是继54的局数报分后属于真田的又一次赛点。
“哈,迹部你看到了吧!你肯定看到了!”不知道是因为高强度的比赛还是因为内心不为人知的隐秘,真田气息稍显不稳,可他依旧气势十足地朝对面迹部怒吼着,似乎想要回避什么又似乎想要强调什么:“这名为实力的墙壁!这名为现实的残酷!这名为注定的命运!”
“承认吧!接受吧!”他的双眼犹如滚烫的岩浆,仿佛多看一眼就要被融毁在这黝黑的炽热中,“这就是我和你的差距啊迹部!”
窒息在球馆里蔓延,真田的话语仿若至高的旨意,诉说的既是事实也是现实。所有的观众都用他们的眼睛见证了迹部的努力和挑战,却更见证了名为真田弦一郎的碾压——不同于之前的有来有往,此时散发出骇人气势的真田更像是解放了什么体内封印的怪兽一般君临战场。
那是无法战胜的强大,那是无可否认的强大。
身心疲惫的迹部低着头,粗喘着调整呼吸,纵然闭上了双眼休憩,可眼角还是时不时抽搐几下。现在的迹部比起出场时的华丽简直可以说是狼狈至极,他的尝试都被真田化解,真田的攻击他却无法抵挡,若以战事比之,此时的迹部已经被真田围剿到独守孤城。
有人不忍心地闭上眼睛,谁都能看出这场比赛离结束就剩一球也只剩一球,羽毛华丽的高傲鸟儿跌落天空的画面,仅凭想象他们就不忍目睹,他们心想着,算了,就这样吧,只是一场比赛何必这么认真呢?只是一场输赢而已为何要坚持到这种地步?已经足够了放弃吧。
所有人都隐隐看到了结局也接受了结局,迹部不用张开眼睛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好似听到真田在对他说、无数人在对他说,屈服吧、屈服于这个已经被决定了的胜负。
“真是、太不华丽了。”
轻轻低喃后,迹部长长呼出一口气,用手臂擦去凝结在下巴的汗水后,重新抬首对上真田的双眼道:“真田,你好??掳 !
“什?!”真田被迹部的反应再次噎住,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你说什么?!”
“所、以、说,”迹部微微倾斜着头似乎真的不理解对方的疑惑,但勾起的嘴角和扬起的尾音却是他知晓的证明,“你说的都是废话啊。”
“哈?!你——”
“说到底,残酷、命运什么的,那种东西要怎么看见?看不见的东西还要接受什么的,立海的副部长是凭想象力当上的吗?”
“不要找借口了。”真田强硬地顶回去,他判定此时的迹部只是逞强罢了,“站在球场上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和你之间的差距!这场比赛——”
“正因为我看得清清楚楚!”迹部再次打断真田的话语,他左手按在泪痣上睁大双眼,深蓝色的眼瞳倒映出真田身影也只有他的身影,“我的眼睛所注视的,只有现在站在我对面的你,真田弦一郎一个人而已
真田在迹部眼中看见了自己,他的视线和倒影的自己对上,心中那股无名之火再次席卷而来,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眼神!“既然如此那你就更应该明白胜负已定!”
“还没到最后胜负就没定!”迹部大声反驳,他明亮的双眼告诉所有人他的不放弃,他从口袋里拿出网球向空中抛去,屈膝、瞄准、挥拍!“胜利的会是我——迹部景吾!”
纵然汗水模糊了他容貌却意外凸显出更为惊人的内里,那是流淌在血液、流淌在骨髓、更是流淌在他内心的只属于迹部景吾的高傲,他凌厉的发球掀起了一阵大风,吹得真田都一时顿住了脚步,可他很快就恢复过来,紧缩的眉头昭示着他的怒火,他毫不留情地将球打回,“别逞强了,你已经是强弩之末!”
“本大爷不需要你的判断!”迹部左跨三步,反手将球打向底线,“唧唧歪歪的太不华丽了!”
“什?!”真田被迹部的形容爆出青筋,他中途拦截双手回击加大力道,“别挣扎了迹部!没有用的!”
“有没有用本大爷自己能看到!”迹部接住重球,巨大的力道让他手臂一颤,然后咬牙附上剧烈的旋转返还回去,“倒是你真田,你那双眼到底在看着什么!”
“我看到的是狼狈的你!”真田决定结束这毫无意义的最后一球,他右手持拍向前斜切,那暴躁的网球瞬间便重归宁静,然后以无比轻盈的姿态越过那球网,“一切都结束了,其徐如林。”
就在真田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时,在小球即将触地之时,一个蓝色的球拍突兀地出现在下方隔开网球与地面——那是迹部的球拍。
“结束什么的,本大爷可不承认!”迹部扬起嘴角,他俯身将手臂伸长,手上的球拍恰恰好接到那坠落的黄色流星,那是在乐谱终止符到来之前忽然出现的延时线。
真田眼睛缓缓睁大,他的视野里迹部的眼睛是那样清晰,那是一双除了真田以外什么都没有的眼睛,那是不屈的、不放弃的、不认命的坚毅眼神。恍惚间他好像看到另一双眼,那是一双他怀念的、留念的、却遗忘了的眼。
——‘幸村,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真田耳畔好似响起了一道稚嫩却坚定的话语,那是幼童的戏言,毫无根据却满是傲气,但是真田知道那终究只是幼童天真的、美好的、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你的林也不过如此嘛!”迹部的声音把真田从恍惚中猛然拉出,视野中不再是重叠的双眼而是迹部那意气风发的面庞,只见他手臂向上狠狠一抬,网球顷刻间便被他如火箭一般送入高空。
真田不由仰头望去,那颗网球笔直地、勇猛地、毫不犹豫地突入天空,好似穿破了一层又一层的□□,那个姿态仿佛根本不畏惧那天空之高誓要触碰那耀眼的太阳一般。
——‘幸村,今天我们再比一场吧!这次我一定可以的!
真田的耳畔再次响起了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那里面饱含的感情是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屡败屡战的坚毅,仿佛根本不知晓他要挑战的究竟是什么样的选手。
那颗网球的速度逐渐降低,它的冲劲似乎被无形的壁垒拉扯削减,被剥去旋转而成的伪装露出白色条纹的它即使颜色再像也还是与太阳不是同一个事物,可是它还在向上冲,缓慢却坚定地。
——‘不动如山还差最后一点就完成了,这次的Jr.大赛我一定能打败幸村的。
耳边响起的声音褪去了软糯换上了属于少年的青涩,真田闭上双眼无声地告知那个少年答案,不,你输了,那是无可置喙的惨败。
那颗网球终究被拦下了脚步,就在那离太阳只有毫厘之差的地方,可是它终究无法突破那看似触手可及却遥不可及的高度,从天空中调转、倒退、坠落。
他知道那些幻听是曾经自己的豪言壮志,也知道他们终究成了回忆中不知世事只凭一腔热血的无谋戏言,也成了见证真田弦一郎无数失败的戏谑开场。
不知不觉间,他放轻了握住球拍的力道,沉重的拍柄无声地刮过他的手心。
真田弦一郎终于明白他内心的这股无名之火为何而起,也终于明白自己对迹部那双眼的厌恶从何而来——因为实在是太像了啊,当时迹部看向幸村的那双充满跃跃欲试的双眼和曾经提出要和幸村比赛的自己那双闪耀着勃勃野心的双眼实在太像了啊!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将迹部与自己重叠了,与那个还未经历重重打击明了神凡之差的自己,与那个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自己。
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不再是平视幸村了?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仰望起幸村了?
真田已经想不起答案了,打败幸村依然是他的目标,可他已不知晓那个闪耀在幼时的他眼里的光芒是否还残留在自己眼中。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他是否已经失去了那股向前挑战的勇气?在用绝招还未完成的借口麻痹自己的日子里,自己是否已经默认了那道不可逾越的线?
在真田弦一郎人生道路上,在无数被撞破的瓦砾前方,有一道名为幸村精市的南墙他徒耗许多年依然撞不破。
第 113 章 冰帝VS立海5[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