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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俪也交流不多,但江俪的交际圈他大致是知道的。
      因为江俪几乎没有朋友,她把这些年所有时间都用在工作上,不交往对象,不出去和朋友聚餐,江淮偶然看过江俪微信……里面分门别类的都是各个部门的同事、上司,还有客户。
      江俪在国外工作五六年,国内更不可能有什么朋友。
      江淮其实早差不多猜出来了。
      江俪到中午才回来。她拎着一兜菜,心情还不错,换了大衣和鞋。阿财在客厅趴在地毯上玩涂画板,江淮今天难得没闷在屋里,在外面慢腾腾地喝水。
      江俪过来,笑笑:“中午想吃什么?”
      江淮放下水瓶,从她手里接过菜,似随意问:“Alpha还是Beta?”
      江俪愣了下。
      江淮抬眼:“男女?”
      江俪默了。
      “没什么。”江淮拎着菜,轻描淡写道:“就是如果以后要考虑结婚的话,你总要和我提前介绍介绍我是多了个继父还是继母。”
      江俪看上去有些紧张地瞥了眼阿财。她犹豫了会儿:“你早猜出来了?”
      “嗯。”他应。
      “也没什么好说的。”和儿子说这种事,江俪有些尴尬,手绞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是个Alpha叔叔……他追求我,但我没答应。他是我上司,这几天回国来问我想法。”
      江淮被江俪扯着衣服拉到厨房。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没让阿财听见。
      江淮问:“那你喜欢他吗?”
      “我都多大年纪了,还喜不喜欢的,”江俪皱眉,“结婚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决定下来的事,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感情只是一部分……你还小,不懂这些。”
      江淮诚实道:“那你就是喜欢呗。”
      江俪:“……”
      江俪还是尴尬,不好意思和儿子说这些:“算了,这些事都不用你管,你安心学习,你高考前我也不会去想这些事……中午吃什么,土豆炖牛腩可以吗?”
      江淮没回。他看着江俪:“那你还想考虑什么?家庭条件?”
      “这个肯定也要考虑的。”
      “那他什么条件?”
      江淮表情不多,手却攥了攥。
      他心想江俪这么遮遮掩掩的……可别他妈是给他找了个二十出头的“继父”。
      别的他都行,就这,让他对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男人喊……喊叔叔他也喊不出口。
      江俪迟疑道:“他……不是和你说了吗,他是我上司。”
      “多大年纪?”
      江俪:“四十多。”
      她看见儿子忽然松了口气似的:“哦。”
      江俪皱了皱眉:“他也离过婚,有个女儿,比你大两岁。他这两天回国主要就是来找我,问我想得怎么样了……他还想和你见一面,我没答应。他也不光是我上司,他是我老板。”
      她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江淮:“你怎么想的?”
      “上市公司老板。”江淮轻轻挑了下眉梢:“我要当富二代了?”
      江俪:“……你能不能说些正经的?”
      “正经的,”江淮低头,“就是结不结婚无所谓,你觉得你会幸福就好。”
      高三校历已经倒计时。
      一模定在三月一号。
      一直有“一模成绩差不多就是你高考成绩”的这么个说法,所以还没到寒假,家长群就先活跃了,积极交流教育经验,每天向群友分享“去年高考的学长告诉你,高考有个好成绩,假期要这样做!”、“全国卷高考出题组老师为你指点迷津,如何更高效率地覆盖高考知识点!”、“原来考到680的尖子生都是这样学习!你看看你学到了吗?”这类以高考为主题的QQ看点及朋友圈文章。
      江淮十分庆幸江总从来不刷家长群。
      他扛不住。
      除夕在一月月底。
      今年冬天天气暖,到年底也都没有再下雪。江俪已经许多年没有在家过过年,这次她在家,就热闹许多。
      江淮不会包饺子,阿财更不能指望,两个人在家过年都要靠外卖度日。
      但今年就不会了。
      江俪从中午就开始忙。今天除夕,江淮没安排复习,下午带滑板出去玩了,临到天黑才回来。冬日黑天早,其实才五点多。江总还在厨房进进出出,她熬了粥,和了馅,炖了汤,还做了些别的酱肉和腊肠。
      江淮拎着滑板到门口往里瞟:“待会要我帮你吗?”
      江俪在揉面。她瞥过江淮脏兮兮的滑板和脏兮兮的手,皱紧眉头:“去换鞋,去换外套,把手洗干净。用不着你。”
      “……哦。”
      这是江淮过过的最闲的一个年。
      他不是三级残废,有些活还是能帮江总干的,但江俪一直没让他进厨房。
      今天江淮也不想学习,最后和阿财一人蹲一边,光脚蹲在地毯上下塑料小跳棋。
      阿财的小腿是先天畸形,小时候做过手术,但是还是没法和正常小孩一样。
      但江总说等明年,她再送阿财去国外做矫正手术。到时候她复工,把阿财带在身边也方便。正好不至于江淮去上大学,她去工作,阿财被一个人扔在家里没有人管。
      江淮对此没意见。
      阿财换了新的学校,新的老师、新的同学都对她挺好,可她身体上总归还是有残疾。
      塑料小跳棋下了一个小时,江淮轻轻松松赢阿财五把。
      阿财输得气急败坏、一蹶不振,抱着自己的跳棋盒愤愤离去。
      江淮微眯起眼,手掌撑着,坐在地毯上。
      打开的电视还在播放新闻联播。
      他突然觉得他好像不是一个人了。
      或者说挺久以前,他就不是一个人了。
      春节联欢晚会一直播到零点多。
      从今年到明年,从旧的一年到新的一年。
      电视晚会喧喧嚷嚷,阿财依旧趴在地毯上看自己的动画片。餐桌上摆满了菜菜汤汤,江总做了许多菜,忙了一晚,现在还在厨房打扫卫生。
      江淮靠在窗边,低眼看着电视。
      临到11点59分,中央台右上角显示出一个微透明的时间计时。
      11:59:01
      11:59:02
      11:59:03
      ……
      窗缝透着低弱的冷气。
      倒计时。
      十秒。
      电视中的晚会歌舞结束了,剩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主持人们倒数着距离新年的最后时刻:“十、九、八……”
      江淮给“BJ”拨过一个语音通话。
      “七……”
      薄渐接了。
      江淮懒懒地笑:“接得挺快。”
      “六……”
      薄渐轻声说:“原本就想打给你的。”
      “那巧了。”江淮说。
      电视人声如沸。
      “五,四……”
      江淮微微眯起眼,窗外漆黑,“嗖——”地窜上一束烟花,火花般的四溅迸开,像一燃即熄的星子。
      “嗖”,又是一朵。
      尖锐破空的烟花声骤然频繁开来,如同漫天星火,金红青紫,都迸裂到一起。
      春晚的最后倒数:“三,二,一!”
      右上角透明的计时转至00:00。
      很吵,江淮却听得见薄渐很轻的呼吸。
      “听见了吗。”他低声说:“烟花。”

烟花[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