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某国
「西格玛,你想像过别种生活吗?」
生来即接受魔术使工作员教育的西格玛,在训练所听同梯的孩子──配名「塔乌」的少女这么问时,什么也答不出来。
心里想回答,可是说不出话。
因为西格玛根本不知道别人有什么样的生活,想认真思考别种生活也做不到。
脑袋里只有自己体验过的事,连供他想像未知世界的最底限知识和经验都没有。
见西格玛嘴张了半天,塔乌继续说道:
「老师他们啊,跟我约好了喔。说等我当上训练所的第一名,就要给我爸爸妈妈。有国家级的大人物会收我当女儿喔!」
「大人物?」
「听说是帮我们煮饭的工厂的监管主任。既然是煮饭的人,一定只比国主大人低一级而已啦!」
「是喔……嗯,说不定真的是这样。」
塔乌和这时的西格玛,都是连「监管主任」是何种阶级都不懂的小孩。
年纪十岁不到的时候。
这群孩子每天过的都是强行接通魔术回路,学习各种粗糙魔术礼装、枪枝刀械的使用方法,以及如何在严酷环境下生存。
有时还会强迫他们体验「杀死生物的手法」,彻底灌输魔术使该有的知识与经验。
执掌教鞭的人,语气都极为温和,训练却极为严苛。
包括西格玛,绝大多数孩子只是机械性地随波逐流,但偶尔会有几个像塔乌这样满怀希望。
「他们说有爸爸妈妈以后就可以安心睡觉了耶。会唱一种叫摇篮曲的歌,会做好吃的饭给我吃,还会带我去看帮国主大人庆祝的游行耶!」
「摇篮曲?」
「听了以后就可以安心睡觉喔。睡觉的时候,爸爸妈妈会保护我!」
「这样有点让人羡慕呢。」
西格玛终于找到能顺利说出口的情绪。
对连进食都不带感情的这个少年来说,睡眠是唯一的娱乐。进入梦乡那瞬间,被无垠的夜晚拥抱着坠落的感觉,是他活下去的希望,也是他的乐趣。
「西格玛,你真的很爱睡觉耶。接通魔力回路的方法,只有你跟别人不一样。」
「是吗?」
将魔力导入魔术回路旁路时,大多魔术师会将其想像成电源的开关。训练所的孩子们也几乎依照老师的教导强行接通,只有西格玛是借由想像进入梦乡的瞬间来切换。
「我看啊,你一定是希望这个世界是作梦吧。不管用不用魔术的时候。」
「……」
西格玛答不出话。
不是不懂那究竟对不对,而是认为无论对错都于事无补。
但他觉得,塔乌这个小他一岁的女孩说了很成熟的话。
她肯定能成为这训练所最好的学生,实现梦想吧。
想着想着,西格玛开始有那么点羡慕有机会听摇篮曲的她。
不过,这微微动摇的情绪,也很快就被他淡忘。
最后,塔乌不见了。
据说是训练时受了重伤,损坏了硬接的魔术回路。
西格玛不知道训练生不见以后会怎么样。
只好奇她离开这里以后,能否睡得安稳。
新的「塔乌」很快就递补上来──与死亡比邻的训练若无其事地继续下去。
对西格玛而言,这真的只是一小段回忆。
塔乌的长相和名字,都沉到了层层累积的记忆底下。
如同梦醒后的记忆迅速淡去。
××
现在史诺菲尔德小巷
使役者与神秘魔人,在城市高空激战的同时──
对此状况尚未知情的西格玛,恍然想起一段过往。
娃娃脸佣兵觉得这样「很不像自己」,并对这段回忆进行反思。
已经长大成人的他,明白了很多事。
像食品工厂的监管主任身分远不及国主,所谓的收养也只是「老师们」哄小孩的话。
尽管如此,在这种时候想起塔乌这名少女,或许是因为缲丘椿有点像她。
──「我要……摧毁这个圣杯战争<系统>。」
西格玛一面回想着自己数分钟前在缲丘邸下定决心,对看守的使者──「影子」们所做的宣言,一面查看巷弄周边并思考着。
──不……
──像椿的是后来的「塔乌」吧……
记忆甚至模糊到了这个地步。
然而对现在的他来说,在脑中重播的记忆其实意义重大。
──有了爸妈以后,还是什么都没变啊,塔乌。
──作为魔术师而生的我们,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啊……
──啊啊,对了。我承认。
──想摧毁圣杯战争,不是为了拯救缲丘椿这个少女。
──救她不过是我的手段。
──那么是因为红衣精灵把椿托付给我?
──这也只是其次的理由。
──救缲丘椿一命,就能把她从命运里解放出来吗……
──就算她一样摆脱不了继续沉睡的命运,这世上与她相关的一切会有任何变化吗……
──最重要的是,我自己能够接受吗?
──我不认为自己能改变整个世界。我没有那种资格。
──我只想知道,自己能否改变缲丘椿,或我眼中的主观世界。
──啊啊,我只是想知道结果而已。这就是我的任性。
──这是我引发的圣杯战争。
这么想着的西格玛,听见骨传导无线耳机传来的声音。
──「家畜」呼叫「欠缺」。
「……」
──「家畜」呼叫「欠缺」。听得见吗?
在夕阳也照不进的都市小巷里,西格玛透过无线耳机听见长官的声音。
法迪乌斯.迪奥兰德。
他是西格玛暂时的长官,也是实质上控管着这场圣杯战争的黑幕之一。魔术能力自然不在话下,底下还有一整个难缠的武装集团供他差遣。
但是,西格玛没有回答。
这种改造为魔术礼装的无线耳机,没有窃听的危险。
不过,技术实在不足以搭载远距念话功能,只要装作没听见,对方应该不会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状况。
西格玛是一路根据「影子」们提供的资讯,选择没有被监视摄影机拍摄的路线,从缲丘邸来到这条巷子。
但在这种时候接到通讯,勾起他些许悬念。
──他发现我离开了隔离的世界?
──不对,光是法迪乌斯知不知道我被卷进去都很难说。
无论如何,首先是要不要回答通讯。
喜欢意外的法兰契丝卡,或许会喜欢摧毁圣杯战争仪式的想法,然而,法迪乌斯必将转为敌对。
也可以先暂时装作服从,欺近法迪乌斯,但只要他发现缲丘夫妻已经被西格玛瘫痪,他很可能会布下陷阱。
西格玛不过是魔法使出身,没有能够从濒死状态复活的魔术刻印。
与法迪乌斯的战力差距,简直大得可笑。
尽管知道自己不曾发自内心地笑过,西格玛也不由得有这样的想法。
说得更准确一点,别人听了都会一笑置之吧。
但路线已经决定好了。
这「工作」不是谁下的令。真要说起来,自己就是委托自己工作的人。
自己原本就是生无可恋,专做敢死任务的人。
哪还会怕什么不顾后果的战斗。
──可是。
牺牲自己阻止骑兵发狂的缲丘椿,与为这事实真心愤慨的无名刺客的脸,闪过他脑海。
──这次是自己选择不顾后果的。
──不能让这场战斗留下遗憾。
从现在开始,只要算错一步,恐怕就是死路一条。
但现在西格玛已不再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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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 Strange Fake(38)[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