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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那只手几乎要被拉扯断:“小姐究竟怎么了?”
      沐河清霍然抬头——入眼便是月白色的鹅梨纱,然后是檀木雕刻海棠花的床榻,画着白鹤的丹青屏风外隐约是古色古香的檀木桌。紫色的烟云袅袅升起,带来阵阵令人安心的檀木香。
      这是……护国公府南院的长悦阁。
      是她出嫁之前的闺房。
      她又向身上看去,看到光滑的丝绸月白色锦被,上面浅浅勾勒的鸳鸯是那样栩栩如生。
      沐河清感觉不可思议,随即看向离她最近的清云,颤抖开口:“清……云?”
      “嗯小姐我在这儿!清云在这儿!”小丫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却不由愣住了。
      “给我…给我镜子。”沐河清喘着气费力道。
      要镜子做什么?
      清云呆呆得不知所措。
      “啪!”
      青瓷碗被沐河清猛地扫开,碎落在地上,滚烫香软的热粥撒了一地。
      手上…竟还有痛觉。
      沐河清望向手背上被灼烫的部位,瞳孔皱缩。
      几人纷纷惊呼,错愕地看向沐河清,清莲赶紧捧住她被烫红的手皱眉道:“小姐烫着没有?”
      “清云去拿膏药!快去!”清莲回过头来催促着,又想起沐河清方才的要求转向清霜道:“霜妹妹,快去帮小姐把镜子取来。”
      清云乖乖去取药,飞奔至大门,仿佛十万火急。
      清霜反应快,赶紧取了面铜镜过来。
      沐河清另一只手接过铜镜,铜镜中映出一张娇美明媚的面庞。一模一样的桃花眼与记忆中的逐渐重叠,此时那双眼中写满了震惊。
      “砰!”
      铜镜跌落在地面,磕碎成一片又一片不规则的铜片。
      一如记忆中青葱娇嫩的容颜……竟是二十年前的容颜。
      “如今是……”她费力出声,声带嘶哑干涸:“长明…七十八年?”
      清莲捧着手点头道:“对!正是长明七十八年!”
      “……癔症?”沐河清愣愣地伸出手指向自己。
      “……小姐别吓我们呀。”清莲泫然欲泣,竟快要急哭了。
      长明……七十八年。
      她年方十四。
      她还不曾与陆修尧结为夫妻。她的祖母、父亲、娘亲、哥哥、丫鬟,都还安好。她沐家上百人口,都还安在。陇西数十万儿郎,还不曾马革裹尸,惨死边疆。
      他们还在战场之上抛头颅洒热血,一腔报国热枕还未曾……拿命来偿。
      她……回来了?
      沐河清怔怔留下两行清泪。久久不语。
      清云取药回来,慢慢走近竟见如此画面,瑟缩地看着沐河清。另外两个丫鬟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默默地收拾好满地碎片和一地狼藉。
      此时不过清晨。窗外晨光熹微,天光敞亮,一缕阳光足以驱散所有阴霾昏暗。窗外是调败的花香,水露散发清凉。一切尽是真实。
      她还活着,是最纯粹的真实。
      她穿着白色的单衣,仅仅是简单地坐在床榻上,却脊背挺直,面色沉静,似乎还有浓烈的杀意蔓延。那一双瑰丽的眼中,本应该盛满绝世风景,偏偏在这一刻闪烁凛冽寒光。
      仿佛女子并非坐在月白色的女儿床榻上,而是坐上血海白骨堆积而成的凤座,九重高楼,睥睨苍生。
      她抬头可见窗外的光景,低头可闻醉人的檀香。
      可护至爱,可救至亲,可保子民,可杀仇敌。
      沐河清忽然弯唇一笑,眉眼弯弯:“清莲,我饿了。”
      她又转过头对怯怯的小丫头道:“清云,我手疼。”
      “奴婢这就去重做一碗!”
      “我、我这就给小姐上药!”
      两人异口同声。三人闻言几乎要喜极而泣。
      清莲擦擦泪,喜不自胜,转而向一边道:“清霜,愣着干什么啊?先给小姐服药!我马上就回来!”
      被伺候到位的少女安静地侧躺在床榻上,嘴角的笑容归于平淡。她闭上双眼,眼下有些乌青,随手抹去眼角的泪花,她的气息竟忽然乱了。
      劫后余生,喜出望外,莫过于此。
      她庆幸,她回来了,得以重见这人世间。

第三章 凤归来[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