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那小兄弟贵姓啊？”
我见识了，这大哥是位话唠。“称不上贵，我姓纪。”
“啊，小纪啊……你怎么进来的？”大哥动了动身子，他老婆（看起来是）已经走了，说是家里不能没人，只剩他一个闲不下嘴，“我看你这恢复不错啊，小年轻就是好。”
我说：“大哥你年纪也不大啊，顶天四十岁，浓眉大眼的，也不用羡慕小年轻。这是车祸？”
“是啊！唉，这他妈的晦气，出门骑个自行车我都能让车撞……”
“我也车祸，这几天常有这事，我幸运点，在车里头，不然也免不了骨折。”我安慰他，“大哥你体格不错啊，练过吧？”
“诶哟你小子行啊！看得出来嘛！”他颇为得意的动了动完好的手臂，“我正经练过几年太极！”
我心说你练没练过太极我不知道，你现在挺兴奋能吹牛我倒是知道。
中间床位的长头发哥们儿活动了一下身子，盘腿坐在床上，抬头瞟瞟正前方播放新闻频道的电视，突然出声道：“你们是同一场车祸。”
大哥一惊：“我去，小兄弟，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那哥们儿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你们一起进来的，一个昏死了，一个喊疼。”
我呵呵尬笑：“那你呢？”
他目光深远：“我爬进来的。”
“……”
我发觉他是个笑话专家：“你这头发留多久了？看着挺顺的，也保养？”
“诶呀弄头发可保养了，我老婆那头发，嗬你别提了，又这么护那么护的，我都嫌麻烦。”大哥嘟囔。
长头发哥们儿大概也是闲得慌，彻底放开了搭话：“好几年前…得有十年了，修修剪剪，剩的这点也不长，没特意保养。”
他抬起头，我这才发现，他其实长得挺帅的。
并不是那种阴柔的趋近于女人的类型，他的脸很帅，很耐看，大眼睛，眉毛不浓，有些长，眼尾挑着像狐狸，唯独这点和我见过的美女有点像。但他的脸，整体是男人的标准，就是俊。
我说不出的失望，可能是发现他并不是美女脸是男人脸。
他穿着自己一件白衬衫，更显得人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类型，胃有问题也是正常的。我失望过了，重整心态：“平常也梳起来？”
“盘着，或者单辫。”
“你这头发梳着也好看吧？我看小姑娘经常梳点花哨的发型，都挺好看的，你也可以试试。现在这年代了，也不限制男的梳头发，不然白长这么长，都浪费了。”
“你有妹妹？”
“我有过女朋友。”
他没说话。
我还想再问问他是怎么进来的，就听病房的门被拉开，护士忽然进来，看长头发的道：“法生，跟我来一下。”
长头发哥们儿抬头：“怎么了？”
护士扫了一眼：“师兄来接你了，收拾收拾出院。”
“这么快，”他面容瞬间疲惫下去，慢吞吞打包了散在外面的两样东西，晃晃手：“拔了？”
我心道这是医院里有人的，估摸是个大学生，百分之八十也是学医的。我瞟了一眼他那一头秀发，感慨道：这年头医学生有这般茂密飘逸的长发，实属是人生第五大幸事。
当然，我没说出来。
很快长头发哥们儿就拔了针出院去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那位大哥面面相觑。那大哥打破沉默：“小纪，你和他熟吗？”
“第一次搭话。”
“我看他那人挺内向的，是不是精神有点什么毛病？”
“应该不是，刚刚不是说他师哥来接吗，应该是住校大学生。”我说，“这年头的大学生应该也都挺痛苦的，不好好吃饭胃不好也正常，应该忙着搞科研吧？”
“诶我看你也是个大学生啊，你爹年纪挺大了，老来得子？”
“算不上，我还有个哥哥。”我说，“说起来大哥你在哪儿撞的车？”
他撇撇嘴：“我到楼下，就那个，那个小区，四十多年了，我从小住那，这不老人在吗，昨天我爸过生日，我下楼买点菜，菜没等买到，飞来就是一个白色的SUV！我车牌号都没来得及记！”
“SUV啊……”我想起自己新到手的那辆，没忍住摸了摸鼻子。
这倒好，我的车撞了消防栓，那位兄台的撞了自行车，一时间不知谁惨一点。悻悻地低头想了想，我起身给我爸打了个电话。
我爸是个大忙人，从接电话这一点也看得出，他此时此刻大概正在开会，通话铃声响了两下就被挂断了，半个小时后才给我了一通。
“怎么回事？”
我说：“我要出院，你给我办个手续不？还有我那车怎么样了？”
他大怒：“你这崽子你不想想你自己骨头断没断，你还想车？”
我无奈了：“那也得断了啊，我这什么事都没有，不想车也没办法。”
我爸深吸一口气，渐渐平静，语气仍旧是咬紧后槽牙般的恨铁不成钢：“车撞了大巴，撞在消防栓上了，然后冲到一边一辆自行车，家属方面还没有联系，之后爸想办法赔偿。”
“……啥玩意？”
“之后爸给你想办法赔偿，出院的事明天再说，医生同意了吗？你就这么着急？万一出点事儿怎么办？”
“我说你前一句，我撞了什么？”
“撞了消防栓，然后车一侧又撞了一个骑自行车的，自行车已经烂了，人听说被第一时间送到了医院，我还在想办法联系。”
我大惊失色。
看来我更惨一点。
首章：子与我孰惨？[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