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取得文凭了,教文化课了,在三尺讲台上,他执三尺教鞭,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唾沫星子乱飞,那可是任凭自由的思想放飞驰骋。他说:“古人云,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人生一大乐也,此之谓也”。慢慢地,他追求,自由之思想,独立之人格了,愤世嫉俗了,拿起筷子吃肉,放下筷子骂娘了,剑走偏锋了。有人给他说:“你这个异类,吃了组织的饭,居然骂组织,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嘿嘿地笑着。他后来也认识了个女朋友,春心萌动,有那个意思,但是人家没有那个意思,他剃头匠人的挑子,一头热,他捉耳骚腮,把人家爱得荡气回肠。可人家说:“你这也好啊,太阳下边最光辉的职业呢,我们可是高攀不上啊”,却又私下说:“人家我可要向大城市进军呢,王普贵,你就是个渡船老板呢,送走的是别人,留下的是你自己哈”。
贯牧之喜欢整他,他也受整。他逮着了就要死,放了就要飞,在局里,他可还真有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呢。隔三差五,他就会开上警车,拉响警笛,回到老家月儿坝。这天他穿着高筒水鞋,着警服,扎根腰带,斜挂着手枪,在他弟娃毛狗的场子边巡逻呢。这时有一群白鹤,大概是对这些人弄乱了他们栖息地的芦苇荡不满,哀鸣着从他们的头上飞过,还拉下些星星点点的屎尿,王普贵气起来了,用枪管指着天空,说:“给老子又来了,敢在老子头上拉屎尿,找死”,砰砰,就是几枪,白鹤飞起跑了,倒是那些在背捡沙石的马尾子,喘着粗气,擦着汗水,被吓得心惊肉跳。
河坝里的这些老板,活人,知道钱如何整挣得进来,也如何花费得出去。打麻将呢,几个老板,反正这坑子红了,一人面前摆放着一个装沙金的桶子,输了,就是用勺子,一勺子一勺子地舀,像是一股银子水,在这几爷子那儿,一会淌过去,一会淌过来。那些小姐,说是叫水塘蛾,又叫蜻蜓,又像是蝴蝶,就在他们周围旋。老板们大胯上坐的也是,给他们捶背的也是,动不动还要挤眉弄眼,或者是在老板耳朵跟前说些会意的悄悄话。时不时,也还有爹生娘气的浪骚话,大家一逗听,会哈哈大笑起来。
杨福来在水务局,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那天,他碰到王普贵了,王普贵说:“老?l呢,人家说,头辈亲,二辈?l,三辈四辈认不到。我们这才第二辈人的嘛,说的是,拉住娘舅手,闻见母亲香,我们有血缘关系呢”。杨福来说:“老?l呢,不好意思哦,麻绳子从细处断呢,现在的我,整成一个曰背篮子了,喝凉水都呛人呢,放屁都砸脚后跟呢”。王普贵说:“这个,你是函授考试不及格,抄的孬。我不是说自己会扶英雄于困顿之机,识鲜花于怒放之前,说老实话,这年月,修个房房站着穷,结个婆娘睡着穷,你要是能到河坝里染一水,那就发了”。杨福来本来就没有事,像是一个多余人,他知道河坝里在整顿秩序,水务局,也是整治成员单位,他也就想和河坝里拱了。他跟着下了河坝,端盘抹碗,支桌子打狗,跑腿打杂。到了河坝,他才真是大开眼界呢,他从来没有看到这么多钱呢,那些搞赌的人,输赢一晚上就是几十万。你要说女人,那些金老板屁股后边都是一串一串的呢。你说烟酒,几十件几十件的茅台酒中华烟堆码放起的呢。杨福来想,这还真是一个大染缸,真是的,只要去染一水就发了。他给上边的人说:“悠着点呢,那些河坝里的人都是把老本钱甚至身家性命都搭到坑子了,地底下的事情,就像是人前头的路,是黑的呢。要是人家的银子打了水漂漂,本来都磨皮擦痒了,我们还再去斗硬,要是把他们惹毛了,兔子逼急了都要咬人呢,说不定把我们提起丢到河里,成了水打棒了,黑办我们了,你拿起石头打天,一口气不来,婆娘娃儿都是人家的了”。他到了下边,就又给下边的人说:“你几爷子,试着试着的搞呢,上边还有官府呢,自古以来,百姓不与官斗呢,记得是哪个说过,在国外不要跟哪狗斗,在国内不要跟府上斗,在家里不要跟婆子斗,你挖金没有手续,硬伤呢,触犯非法采矿罪呢,以前是法网恢恢,法是网网,还有漏网之鱼,现在法力无边呢,法是口袋,一罩下来,一个都跑不掉,丢到号子里,三顿吃的是一二三两呢。以前说,官不打送礼的呢,要想不被整治,我们你们都还得听上边的呢,你们一针见血,吹糠见米,刨整的是现钱呢,要舍得呢,有舍有得呢,先舍后得呢,小舍大得呢,先抛洒点子子,投石问路,后给那些管伙匠算点干股嘛,首长多少,局长多少,级别越低,干股越少,级别越高,干股越多,世上的事,就是个搭伙求财,是这个道道呢,都这样子了,头儿们都觉得这坑子都是自己的了,他等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还要来扣盖你们的坑子不哇,活人,哪个又不喜欢钱钱呢,瞎子见钱眼开的嘛,金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呢,当官的哪儿有给你白说话的道理呢,这个上情下达,下情上达,左情右达,右情左达,上下联动,左右逢源,协调关系,路就可以由我来跑嘛,话就可以由我来说嘛,路给要看你怎么跑嘛,话给要看你怎么说嘛,只要你们出多少钱,出多少干股,那我就保证你们的坑子不被扣盖呢,出了问题我负责呢。再说,金隔一张纸,你们马上要见金了的哇,你说这时候,上边来给你炸了扣了,你就亏的裤子都没有穿的了,不要功亏一篑嘛”。
这一游说下来,各个坑子的人都认他,都信他了。
说来也是,杨福来与上上边的一个领导杨恩富来名字只不同一个字,外表与杨富来也有些像。人家额头高,他也额头高,人家没有几根头发,他也没有几根头发,人家有几颗伸长的上牙,他也有几颗伸长的上牙,人家有几颗崛翘起的下牙,他也有几颗崛翘起的下牙。杨福来和几个混混,随时在一起吃吃喝喝,后来有些老板也掺和进来了,一来二去,都是个脸儿熟了。这当儿,一个神话悄悄地传开了,说他杨福来是省上的哪个头下乡的时候留下的野种呢。还说,有道是,杂米杂粮做好饭,杂种儿子冲好汉。说上边的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头儿,一次开着车儿下乡,过草街子上,车轮压起的积水给闷墩溅在了脸上,闷墩边擦拭,边气起来了,捡起一个鹅蛋石头,一下摔过去打在了车门上,“”砰”的一声,人家头儿下车了,吆喝说:“小狗日的,我又没有把你妈了,你打我车门干啥,老子把你的手儿腿儿掐了,把你肚子的射屎给你挤了”,狗吃烧萝卜歪泄泄的,一副要抖闷墩几耳刮子的架势,闷墩吓哭了,尿水飙着一裤裆,他妈听到声音从巷道撵出来了,一看是原来的乡长,就吆喝说点醒话了:“那才怪逑的很呢,哪个说没有,你吃昧心食了,几年前你驻村,在仓库麦堆子上的事你转过去就忘记了啊,又遇到一个没有良心的了”,那个头儿眼睛两揉,一看,说:“?剑?系玫降穆铩薄C贫盏穆杌姑挥衅???担骸熬褪腔?苫衣鹨踩系玫铰铩保?歉鐾范??兔蜃煨ψ湃タ?铣担?涣镅膛芰恕K凳钦馐拢?湍呐率窍衷冢?思沂∩系耐范?乖谌夏兀?扇从置环ㄕ抛烀魉怠U饫镒詈蟠?氖牵??悄母雒挥型诓缮辰鸬氖中??灰?业窖罡@矗?罡@丛僬艺已罡焕矗?思揖褪且桓龅缁埃?切┫卤叩牟钔拮佣级?闷穑?鹈级?郏?舷缕涫郑?筒换岫??钦泻艄?目幼恿恕?墒茄罡@慈床灰晕?唬??司退担骸拔沂俏夜??思沂侨思夜??氲陌嗣┛釉豆??褪前酥窀妥右泊虿蛔殴?薄=峁?牵??绞撬得挥泄叵担?嗣蔷驮绞窍嘈庞泄叵担?说匚抟??倭剑?舯诙?┎辉?的亍S腥舜?λ担?礁鋈顺さ南螅?⒙砭陀腥怂担骸氨纠淳褪且桓?僮由戏⒌墓希?桓瞿W拥钩隼吹穆铮?桓霭驼婆某隼吹穆铩薄S腥舜?λ挡幌瘢?⒙砭陀腥怂担骸耙糯?杏斜湟斓穆铮?荒锷?抛樱?械南窕仆埃?械南袼?澳亍薄<?饺嗣嵌颊庋?盗耍?罡@淳突构首魃衩刈矗?皇切πΓ?庋?焕创蠹叶家晕?钦娴牧恕K??驼庋?洗?铝??镉ν夂希?坏桨肽辏?团倥?艘话偻蚱弊恿恕
一百万到手,是人家就稀奇的像是个宝,藏着捏着了,好比是,握在手中,怕丢了,衔在口中,怕化了。而这在他老杨手里来了,反而成了一个烫手山芋。他有颗躁动的心,想把这钱盘活,来个钱撵钱,滚雪球,这甚至成为了他的一个心结了。他在闷,说来也怪,没有钱的时候,睡不着,这有钱了,还是个睡不着。倒不是有的人说的,场合,大小只要是个场合,就要睁着眼睛睡觉,闭着眼睛数钱。他想,要是将这一百万买个门面,那就是建了一个无烟工厂了,出租出去,当个甩手掌柜也好,翘脚老板也好,坐收租金,每一个月,相当于一个人在给自己挣工资。还有一个思路,那就是,将这一百万去养个小三,也是哦,家中的徐蔓莎已经是个黄脸婆了,还自侍是她把他从号子里头弄出来的,就一直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人,更不说其它的,什么边边都没有沾到了,什么气气都没有闻到了,还由来久矣。人不量似不发狠,要是养个小三,可以给徐蔓莎看啊,牛屁股眼子没有长梗啊,在一个地方失去的会在更多的地方得到啊。可又一想,有个小三又怎么样,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况,女人这东西,色就是空,空就是色,有就是无,无就是有,沾不得,沾上了粘人。说是男人就像是女人手里的沙子,越是拽得紧,也就越溜得快,当然御夫有术的人,她会是要像放风筝一样,他们知道,只有放,男人才会飞得高,当然这个她们总是拽着手中的绳子,收放自如呢。但是这些,说到底,都是把钱打水漂漂,都是消费。还有哦,这捡来的娃儿用脚踢,人要大器,耿直,用钱抠抠掐掐地,像是扣掐鼻夹汁样,成不了大事。还是舍得论呢,舍得舍得,有舍有得,不舍不得,先舍后得,小舍小得,大舍大得,欲取之必先予之。他终于作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要将这坨子钱送给最重要的人,买个帽子,他确信,千金散尽还复来,一本万利呢。
千金散尽不复来[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