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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吏部的上任日期催得很紧,口口声声说“速去上任,勿要耽误了早春农桑播种之事,误了百姓们的粮食!”
      然而等宋昱和苏槿火急火燎地赴任了,却发现娑州哪里在忙着耕种?
      百姓们懒怠疏于播种,官员们也不管不问。
      初春时节,娑州城里的积雪都显得灰扑扑的,屋顶街角的积雪亦无什么人清理。
      路上行走的百姓、商旅都是一副脸色沉重的模样,毫无春日里的生机盎然之意。
      春季本应是百姓们最忙的时候。
      按照苏槿和宋昱在鱼米之乡荆州长大的认知,这时候的官府应当也是最忙碌的时候。
      当年在荆州,春播时候,有些用水紧张的上下游村落,经常因为“你掘开了我们村里田地的口子,引走了灌溉的河水”“你们村截留了上流的水,不让我们灌溉”这种事发生争吵。
      官府众人忙于调解,忙于帮助解决各种大小事务,都是忙碌疲惫却又充满干劲的模样。
      但是在娑州,官府众人就都一副暮气沉沉的模样。
      是那种苦寒没有奔头、爱咋咋地的感觉。
      显然,娑州的情况比宋昱和苏槿打听到的还要糟糕。
      宋昱问起属下农桑之事,主管娑州粮食水利、姓王的通判立刻就悄悄翻了个白眼,又低头耷拉着肩膀一脸苦相。
      “呵,大人,百姓们没有种子、没有耕种的工具,怎么种啊?!”
      没等宋昱回答,这位满脸褶子、一脸苦相的中年人,两手一摊,肩膀耷拉着,一副没有精气神的模样。
      “再说了,田地贫瘠又缺水,就算好不容易种出粮食来收获也不多,这点粮食等般若国的匪盗们秋天来掠夺一番,还剩些什么?倒不如不种的好!”
      “依我看,大人还是向前任们一样,趁着春季般若国百姓繁忙的时候,跟驻守娑州的将领们商量下,反攻回去,立个小的战功,这样好歹到秋天被般若的兵士们破城了,好歹现在有了点小战功,功过相抵,就算官职保不住了,勉强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王通判苦丧着脸、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
      般若国以游牧为主,夏天水草丰美时将牲畜马匹都喂饱养肥了,正好等着每年秋天大楚收获粮食、趁着大家忙于收割粮食,前来掠夺。
      而春天则是般若国最忙碌的时候,草原上如今水草正是开始渐渐丰盛。
      经过一冬天的休整,那些牛羊真是最需要喂养的时候,若要反攻般若、以报每年秋收被般若烧杀抢掠之仇,现在正是时候。
      不过这话不该王通判说,自有守城的将领与宋昱互相配合。何况,宋昱和苏槿对此早有判断。
      主管粮食农桑的通判,不关心州府内的春播,只一味地叫苦懒怠,动辄说些丧气话,实在不该。
      待问起其他下属分管之事,个个又是叫苦推诿,甚至还不如王通判。
      “大人,别怪我们说话难听,咱调任来娑州当官的,哪个不是得罪了上峰,明升暗降的,没个前途?结局么,要么是死守城池饿死,要么被般若敌军袭击攻城后斩首,要么是逃亡后被朝廷问责处斩。”
      王通判见宋昱脸色不虞,苦丧着脸给自己和同僚们描补。
      王通判说道:“要不是去年在京城郊外,西陵郡主和当今文武状元一起,于千万人生擒了那般若国王和王子,搞得去年般若内乱,顾不上攻打娑州,我们这些人的脑袋都且保不住呢。咱们啊,能维持娑州现在这稳定的局面算是不错了,可千万别搞什么前前任之流的搞什么‘春播学宋代名相王安石‘青苗法之类的改革,搞到自己脑袋都没啦!”
      他这一说,那些本来闷不吭声的娑州官员们倒是热热闹闹地夸赞起了西陵郡主和当今文武状元。
      “救命恩人啊。我们集资给西陵郡主和文武状元们在笸萝寺点了长明灯,保佑他们长命百岁!”
      “那样的神仙人物儿,国士无双,要是能见上一面,此生无憾哪。”
      “要是见到西陵郡主和那文武状元,定要给他们磕头道谢!”
      宋昱的书童和侍卫本因为官员们的态度也很是不愉,闻言都忍不住笑了。
      “诸位大人,就没打听过当今文武状元的名字,以及咱们大人的履历吗?”
      娑州苦寒,大家都不愿意来。稍有些门路的,没过几个月就调走了。
      王通判和同僚们脸红。在场的他们这些人,差不多都是得罪了人,被发配来娑州的。大多数本就是那种不太会与人交际的文官,加上娑州穷苦,俸禄都发不全,哪里有余钱和心思来打听文武状元们的名字?
      笸萝寺的长明灯便宜,不用名字也能供奉,他们集资点长明灯左右是个心意,也没想那么多。
      王通判倒是听到任命后这两天写信给砻州的通判,打听宋昱的来历了,不过显然驿站传信没有宋昱上任这么快。
      王通判消息不灵通,还不知道他口中赞叹不已的“国士”,就是眼前他这位看不惯的“富贵人家、不谙世事、前来历练的小公子”呢。
      他这才按照大楚不成文的官场习俗,见面先互道“出身”,是否进士及第、是否同进士出身。
      “我是嘉武三十六年的三甲三十九名进士。敢问大人您是?”
      不等宋昱回答,王通判——这位先帝时的进士,突然脑子灵光一闪。
      不对啊!他这位正五品的上官,了不得,好像很是年轻啊!
      王通判睁大他耷拉的眼皮,又仔细瞧了眼宋昱。
      再怎么破格提拔……也不至于如此年轻,除非他本人是少年状元出身、又……
      “您……您……就是……那位同西陵郡主一起……状元郎!”
      王通判不笨,很快反应过来,他狠狠地揉了揉眼睛又仔细打量一番宋昱,醒悟了过来。
      宋昱脸色平静:“正是在下。”
      王通判和众位下属哪里还端着,个个扑通扑通跪地行了大礼。“大人!”
      “救命恩人!”
      对宋昱的态度,跟之前敷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对宋昱的问题,立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整个州府里的气氛完全变了!
      还有人为宋昱打抱不平。
      “莫怪我们想不到您就是那位状元郎,实在是您是大功臣,救国救民的国士啊,怎么会被发配到娑州这个朝不保夕的地方来呢!”
      倒是王通判细心些,想起了自家正在拜访苏槿的老妻。
      说书先生的故事里,西陵郡主文武双全、嫉恶如仇,那般若国国王和王子被她活抓,听说甚至连那武状元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还听说贵妃最宠爱的四公主因为跋扈,欺负了这位西陵郡主,也都被教训了一番……
      王通判想起自家夫人说过,西陵郡主间接救过自家性命,“要是见了面,绝对唯西陵郡主马首是瞻、恭敬不已”。
      又想起妻子跟他说起,与其他同僚妻子事先商量好的措辞,说起“听说新来的小夫人衣着华美、用度奢侈,可要好好教诲她一番俭朴的道理”。
      曾经不由得眼前一黑……
      王通判声音颤抖:“那,大人,西陵郡主可不就是您的妻子?……”
      提起苏槿,宋昱的脸上才有笑意,眼神也温柔起来。
      “正是。”
      这下不止王通判声音颤抖了。
      余下众人都抖抖索索:“我们速去!速去拜见救命恩人!”
      且赶紧拦住准备口无遮拦、批评人家吃穿奢侈的自家夫人们!
      *
      内院,苏槿正在拿自家最擅长的霜华糕等精致的点心茶水,招待下属的妻子们。
      这可让在娑州习惯了艰苦生活的夫人们有了不少意见。
      “夫人可不能这么铺张浪费吧,这糕点可是要不少钱的吧?”
      “娑州贫苦,夫人可不能这么奢靡了。”
      初次见面,热情招待算是礼节。霜华糕自家做的,所费甚少。
      在京城,谁不夸赞状元郎家的茶点既精致好看又简朴不铺张?苏槿可从来没被人说过奢侈浪费。
    

第 66 章 娑州开篇[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