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排二队的出色发挥兴奋地敲锣打鼓。
赵一楠跑过去，指了指t恤胸口绣着的五星红旗，一边高高举起手臂，有节奏地鼓着掌。在赵一楠的鼓动下，这群泰国球迷也随着他的节奏演奏着手中的锣鼓。
赵一楠的手一收，大家立刻鸦雀无声起来。因为这一刻，中国女排二队轮到了李雪彤发球。
这姑娘能顶住压力吗？杨非想着，心底有了些忐忑。
虽然这一年他关注了中国女排二队，也在这一次23岁以下女排世锦赛期间全程跟队同行。但扪心自问，杨非对于夏至、王筱晴、方晗、萧潇、袁?、李梦兮和顾未央这些主力队员的了解和关注要远多于李雪彤等几位替补队员。
其实，无论是主力队员还是替补队员，大家都同样日复一日地在训练场上挥洒着汗水，付出着努力。只是由于身体条件、天赋或是教练战术需要的不同，她们有了主力和替补之分。不，她们不应该被叫做“主力”或是“替补”。杨非突然理解了魏心荻常说的一句话：我的队员只有先发、后发的区别，绝对没有主力和替补的区别。
此时此刻，远远望着李雪彤那并不陌生，但也不算熟悉的面孔，杨非心怀惭愧的同时，也从座位上站起了身，默默地为她加着油。
李雪彤的发球出人意料地干净利落。主裁判吹响发球哨声的同时，李雪彤就已经把球抛向了空中。助跑、起跳、发球，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多米尼加队这一边，主接一传的自由人对这一球的准备也并不充分，球重重地砸在她的手臂上，飞向了场地边的教练席。
拉米雷兹飞身扑了过去，试图抢救回这一球，可她没跑两步，却脚下一绊，摔倒在了教练席前。
刹那的寂静之后，一声终场哨无比悠扬。
25比23！
杨非看着场地中，中国女排二队运动员们抱在了一起，就连矜持的靳胜都和刘曦宇、王彬几个一同扑了上前，与队员们共同庆祝这场艰苦异常的半决赛取胜。
杨非坐了下来，他掏出笔记本，记录着最后一局的比分，却发觉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杨非看到赵一楠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无所顾忌地冲下了看台，他笑了笑，帮着收好看台上中国队的摄像机、三脚架，又拎起了赵一楠遗留的背包，缓缓走下看台。
穿过球员通道，杨非走进了场地，队员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听得愈发真切。
然而，魏心荻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庆祝胜利。她仍旧坐在教练席上，认认真真地在本子上记着什么。杨非走过去，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教练席旁边的地板上，默默地看着魏心荻工作。
又写了几段文字，魏心荻这才收起了本子和笔。她察觉到旁边有人在看她，扭头发现是杨非，她笑了笑。
“祝贺，这是一场艰难的比赛。”杨非说着，伸出了手。
魏心荻站起来，握了握杨非的手，并没有礼节性地那么轻，但也没有豪放老友般地那么重。然而杨非还是察觉到，魏心荻的手掌全是汗水，掌心也有些微凉。
“姑娘们不容易，拼出来一场大逆转。”魏心荻有些如释重负地说，“经此一役，希望能够让她们成长一大步。”
这时候，队员们已经回到了场边，魏心荻没有说什么，却指着对面看台，大声地要求道：“姑娘们，先别急着收拾东西。排好队，去那边看台站好，给球迷们鞠躬，感谢他们为我们助威！”
队员们先是一愣，然后才意识到魏心荻为什么这么要求。她们手拉着手，走向了对面的看台。
看台之上，刚刚一直在努力为中国女排二队加油的泰国球迷们看到姑娘们走了过来，也都异常兴奋。
“考坤卡（谢谢）！”顾未央带头，用现学的一句泰文向球迷们大声喊着。中国女排二队的队员们深深地向球迷们鞠了一躬。
“明天的决赛，我们还会来为中国队加油！”一位带头的球迷用英文向大家喊道。
杨非和魏心荻也听到了泰国球迷的回应。杨非一扭头，问魏心荻说：“明天的决赛……”
魏心荻没等他说完，便说：“我知道，打美国女排二队嘛……现在先别跟我提这些，我真的还没想过明天的决赛……”
就在说话间，杨非和魏心荻不约而同地看到帕特里克走了过来。
“祝贺进入决赛，”帕特里克说着，先后跟魏心荻和杨非都握了手。
“明天……”帕特里克说了这一个词，就被杨非打断了。
“我刚刚也跟她说到这个话题了，”杨非笑了笑，“她说她还没想过明天的决赛。”
帕特里克点了点头，面露难色地说：“不过，cindy，今天晚上，我不能帮你做明天决赛对手的技术分析了……”
魏心荻哈哈一笑，说道：“帕特里克，我知道，我知道！不过，美国队的队员们大多数我都很熟悉，所以，明天的比赛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大家都很期待能够在比赛场上和中国队相遇，和你重逢。”帕特里克说着，突然看了一眼魏心荻身旁的杨非。
杨非明白，帕特里克可能有一些不愿意让他听到的话，便笑了笑，信步走去一旁。
虽然走到一旁，但杨非还是关注着不远处的魏心荻，只见她跟帕特里克语速很快地说着话。似乎帕特里克在跟她提出什么建议，魏心荻先是笑着点点头，随后脸上却又露出几分难色。不一会儿，帕特里克跟魏心荻握了握手，转身离开了比赛馆。
“走吧，”魏心荻走过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对杨非和顾未央轻松地喊道，“去赛后新闻发布会吧！”
……
返回酒店，已经快凌晨1点了。
魏心荻和杨非最后上了楼，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
看着魏心荻默默走到房间门口，杨非停住了脚步。
“心荻……”他轻轻喊了一声，走了过来。
“还有事吗？”魏心荻说着，纳闷地看着他。
杨非看到，魏心荻此刻卸下了所有的坚强伪装，满脸都是疲惫。他很心疼，但也有些不甘心，便问道：“刚才……帕特里克跟你说了些什么？”
杨非原本以为，魏心荻或许会瞥他一眼，说“关你什么事”。可是，魏心荻微微笑了笑，轻声解释道：“帕特里克问我，这个赛季结束之后，我有没有可能重回美国，继续帮他带队……他说，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姑娘们都很想念我呢。”
“怎么？”杨非问道，“你……还要走？”
魏心荻叹了一口气，说：“我不知道。这次我和中国排球协会签下的工作合同只到这次23岁以下女排世锦赛。从法律意义上讲，其实明天的决赛结束之后，我就不再是这支球队的主教练了。所以……”
你不要走！杨非几乎脱口而出了，但他还是咽下了这句话，转而问道：“中国排协没有留任你的意思？”
魏心荻摇了摇头，笑着反问道：“或许你了解的情况要比我还多吧。杨非，你知道，毕竟这支球队不就是今年临时为参加这次比赛而组建的嘛。明年，呵……我留下来做什么？对了，你跟陈主任那么熟，他没和你说过明年这些队员会去哪里吗？不过我想，明年你应该能在新一届中国女排见到她们其中的一些人吧。”
一边听着魏心荻的话，杨非一边缓缓地摇了摇头，又一边缓缓地点了点头。
“所以，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去琢磨。杨非，我真的只想好好睡一觉。”魏心荻无奈地笑着说。
“好吧，”杨非说，“好好休息，睡个好觉……”
魏心荻打开门，正准备进房间，突然又想起了些什么，她转头对杨非说：“杨非，请你帮我个忙。我明天要卸任的事……一定先不要和队里的任何人说。等比赛都打完了，我找时间会亲自跟大家做个交待的。”
“嗯！”杨非的心一沉，却答应着，“明天见！”
“明天见……”魏心荻说。
第38章 杨非[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