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眼,却迟迟没有睁开,他怕,怕睁开后仍是这场景,他听见耳旁月赎命的声音说:“三日后……”三日后?他听不见下面的内容。
三日后……
清涟花了三日的时间替慕寂年梳洗,替他在苍白的脸上施了粉黛,为他的薄唇点绛,他为他挑选最美的舞衣,是最适合他的白衣,他为他束发,一支蓝田白玉的簪子簪起了绸缎似的长发,宛如天人。
他仍是美的惊心动魄,紧闭地双眸,羽睫在脸庞上投下两道浅影,美如画中仙人。
他体内的蛊虫令他的身体保持着身前的柔软,甚至让人错觉他一直活着,他只是累了,只是睡着了……
在后院那只剩孤枝地落花桃树下,清涟翻开被雨水淋得松软的土地,从树根旁抱出两坛桃花酿,这是慕寂年为楚潇备下的,当年是他亲手埋下去,想着有朝一日能亲手取出来,亲手为他斟一杯他亲手酿的酒,现在这些,都不可能了!
清涟抱着两坛酒走到楚潇面前,递出去,楚潇伸手去接,他忽然松手,毫不吝啬的摔碎它,摔碎了他主子的棋盘,摔碎了那份小小地心愿,酒香弥漫在四周,??地令人窒息,他轻声的说:“这是主子为你准备的。”他那原本如春风洗水一般的声线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沙哑刺耳,每一次开口都是无尽地悲怆与痛楚。
楚潇半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保持着那个预备接过酒坛的动作,怔怔的看着清涟,他这是在做什么?连慕寂年最初的夙愿他与忍心打碎?和那两坛酒一道岁的是清涟的两行清泪,和着桃花酿一道散落了一世的繁华,他勾起唇角,露出一贯的笑容,和煦的如同春风,他笑着,笑着,忽然神色黯然,他低声道:“主子走了,千年他们都走了,楚公子,你也该走了!这次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中原从此——再无‘疏狂一醉!”
他话音既落,满院的伤悲如风袭来,主子在时,他替主子盼着楚公子来,时时盼着,日日盼着,年年盼着,盼到最后,主子走了。他却要自作主张的赶他走,主子可会怪他?呵……怪他便怪他好了,总好过让他在此惹得主子牵绊,主子为他悲伤了一生,最后的最后他必须替主子斩断这羁绊!他日,哪怕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也必要向主子当面谢罪。
楚潇错愕的看着他,摇摇头。
清涟后退一步,膝下一屈,七尺男儿在他的面前缓缓跪下,他仰首看着这个令主子倾尽所有去守望的男人,悲楚的唤道:“楚公子,就当清涟求你了,离开这里吧!离开‘疏狂一醉,离开主子,从此再也不要回来的!”他声泪俱下,落在楚潇眼中,成就了莫大的讽刺。
曾经他会用他的千娇百媚央求他在‘疏狂一醉多留片刻,那时楚潇不知道他是为他的主子而求,曾经他会凭他的巧舌如簧留他和他的主子独处,那时楚潇不知道他只是太了解慕寂年的心思,曾经他会用他春风洗水般的声线唤着他,求他抱抱他的主子,那时楚潇不知道那时他主子的心愿。现在,他含泪引膝向他跪下,楚潇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到底还是为了他的主子吧!
慕寂年在滨海岛上说的话在他的耳畔回响,他说他不会跟他走,他说他不会回去,而他用命威胁,换来的却只是一句冰冷的尸体,清涟,他此时所做的不正是慕寂年的意思吗?
“楚公子!”他嘶哑的唤他,唤醒了陷入一片迷茫的他,“离开这里吧,你既然从未想过要留下,现在就没必要留下,主子不需要你的怜悯,你又何必为了可怜主子留这一时半刻?楚公子你从来不该出现在主子面前的,从来不该的,不该……”
“我走!”楚潇终于开口打断他的话,后退两步倚着雕栏,“你别说了,我走!清涟,我走,从此往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他顿住了,上前搀起他,哑声乞求,“我只看他一眼,就离开,只看他最后一眼!”
清涟微微颔首,楚潇折身冲回厢房中,床上的他失了他的一切神情,是喜是悲、是怨是恕,从此不复。他在三步以外,静静的看着他,缓缓折身往房门外走,他从没有走的这样沉重过,他的轻功极好,行走如飞的本事是旁人望尘莫及的,然而此刻,他艰难的抬起每一步,再落下,身后那个曾在他的生命中最不足为道的江湖朋友,现在确实如此的令他放不下,深深地放不下!他迈出房门,从此再听不到那人的声音,他再不敢回头,因为再也无颜面对他……
第123章 chapter 17.[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