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书佩看着我的眼睛，缓缓说道：“梦瑶，今天是我妈妈的生日。”
是林妈妈的生日？该死！我怎么可以忘掉这件事？林妈妈去世已经两年多了，连书佩都绕着地球走了一圈。可是，时间真的可以抚平感情的伤痕吗？
“好，书佩，我们回去。”我跟在书佩的后面慢慢走，心里却在暗暗担心。林妈妈生病去世，林爸爸再婚，书佩受到的打击不少。这次回去，假如遇到林爸爸怎么办？他们父子俩，会平和地坐下来交谈吗？我想起了书佩在美国的时候写给我的那封信，心碎、沉沦、无法原谅。他在获知林爸爸再婚的那一刻起，心灵就受到了很大的伤害。虽然现在他看起来无比坚强，我内心依然忐忑不安。当面对父母亲人时，再坚强的人也无法从容。希望一切安好吧！
我们迅速请了假，直奔火车站。火车里，我们都不再说话，可是对方心里想什么彼此都明白。窗外秋意正浓，随着地点的转换不停地变换着风景。我们面对面坐着，静静地看，表情不再有任何变化。
突然，书佩轻声说：“梦瑶，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结伴出行。”
我平静地答：“是啊，以前我们没有过。”
书佩的脸仍旧朝着窗子：“这也是我第一次面对妈妈的离开，以前我都选择了逃离，逃向书本，逃向美国。”
我摇摇头：“别这样想，书佩。每个人心中都有他不能面对的痛。”
书佩眉头微皱，脸上的棱角却显示着他的坚毅：“那么，瑶儿，你不能面对的伤痛是什么？”
我微闭眼睛，仔细想，半晌，说道：“是你。”
“我？”他转过头，不再看窗外：“我有如此大的力量，竟成了你的伤痛了吗？”
我不看他，说道：“你的一切，你的悲伤喜乐，你的微皱的眉头，你的紧锁的悲伤，你的坚毅你的软弱，你的微笑与眼泪……你的所有所有，都是我情绪变化的原因。你是我无法面对的伤痛，无法终止的幸福。”
他附过身子，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感动的眼睛里含了泪花：“瑶儿，你所说的正是我想说的。”
我笑道：“哪能像你这样讨便宜呢？人家说出口的东西，你短短的一句‘正是我想说的就成了你自己的了。岂不是太聪明？”
书佩直起身子，呵呵一乐，说道：“瑶儿现在也不简单呢。可是瑶儿，你把我要说的话提前说出口，怎能怪我？这岂不是不公平？”
我抿嘴微笑，不再说话。书佩，他真的变了呢！
火车越来越靠近家乡，窗外的风景也越来越熟悉。我的眼睛穿过层层雾霭，好像看见了紫熏山，开着漫山遍野的紫熏花，蜂飞蝶舞，一派灿烂。
“妈妈的坟建在紫熏山上。”书佩突然说道。
我愕然：“林妈妈，她在紫熏山上？”
“是我托舅舅帮我的。我希望妈妈在紫熏山上，那样她也许会获得永世的幸福。”书佩面色平静。
我想起了那个温柔知性的女性，在病榻缠绵时依旧那样温婉美丽。当初她的离开让我们哭得死去活来，也让书佩奔赴千里之外的地球对面。我的面影在我眼前忽闪而过，清晰了一下，突然变得模糊了。我惊慌失措，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缕无根的风。
“我也不能清楚地想起妈妈的面影。”书佩看了我一眼，说道。
我愣怔，却无语。
书佩看向窗外，继续说：“在美国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每天晚上睡不着觉，我都会在被窝里想念妈妈。刚开始的时候，妈妈的脸很清晰，不是病榻上的样子，而是很久以前我们快乐地在一起的样子。然后过了几天，我慌张地发现我想象不出妈妈的样子了，想象不出她眉头旁边痣的位置，想象不出她耳朵的形状。我趴在床上无声地哭泣，然后翻出我带来美国的妈妈的照片，用力去看，用力地记。”
我伸出手，握住他的。书佩的手冰冷僵硬，我心痛地把它捂在手心里。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只好一直沉默下去。
“梦瑶，不必自责，不必为你不知道怎么安慰我而自责。现在我慢慢明白，生活有时候在和我们开玩笑。我们可以记住一个陌生人凶神恶煞的表情，却想不起妈妈微笑的模样。只是因为太熟悉，熟悉到不去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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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星星[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