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馆今日如往常一样的冷清。仿佛这里已经彻底被人隔绝。中国人没办法进去，日本人又没办法招揽其他的人入住。总有一天相通了，说不定我的对面就会住进一个叫松下或是井上的男人吧？
“回来了？”
我转身，看到了白小姐。现在她看起来跟我一样的疲惫，好似这几天晚上没有好好睡过一般，对我的回话也是如此有气无力。我笑着点点头说：“白小姐在这里做什么？”
“你说呢？有些事情，不应该好好聊聊吗？”
我点点头，小声说道：“我以为白先生已经告诉你了。”
“什么？”
“没，没什么。”
她走进，盯着我的眼睛，再次挺进，一直到一个根本不属于正常男女的关系。她的额头险些碰到我的鼻子。我能闻到她的身上的气味。
”我希望你能亲自跟我讲清楚。“
我抿嘴，看着她这般模样，再次呼吸一样还是挥之不去的味道。
我只能甩甩头，稍微后退一步，靠着自己的房门说：”白小姐如果信我，就再等等，只要过了这一段时间，我一定会好好回答你的。“
”这段时间，是多长时间？“
她没有驻足，甚至是打断我的话。我只能贴着门了，现在。
”过不了几天了。....甚至要不了一周。“
”好。“
她终于向后退去。看着我的眼睛慢慢说：”我等你。“
说完就没有再逗留。现在只有我在看着她的背影发呆。这个女人可能是我最羞愧到不想见面的唯一存在吧.....
再次深呼吸，开门走进房间。
”没想到，路先生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看来，警察局那边是不足以威胁到你了。“
我皱眉，准备关上的房门停了下来，现在他坐在我的椅子上，而且桌上还有一杯水。
”进来说话吧，门敞着，风声太大。“
我的眼睛再次沉了下来，关上门慢慢的说：”今天可是什么牛鬼蛇神都碰见了。“
”嗯？“他没听清我话，但是现在我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你好，我就是你的接线员，我的代号，壳。“
我点头，看这身材，多少都已经清楚了。
”这次专门过来，还自曝身份，一定是有什么任务吧？“
他轻轻的点头说：”没错，经过你的计划，整个行动都很顺利。上面对你的计划结果给予了肯定。“
我尽量坐的舒适一点，这样一会争吵的时候可以更加方便。
”现在...“他看着我说，”上面有新的命令，让郑韬活着。“
我抿嘴点点头说：”是这样，壳先生。我之所以，能给出这样一个计划。并且敢于实施。这都是搭上命在干事情对吧？“
他点头应和道：”当然，你的举动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那，壳先生何不想一想，我，鹿。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做这样一个把自己命搭上的一件事情？为什么突然要代替郑韬采取这个贸然的行动？“
他不说话，我看着他的脸，我替他说出来。
”因为我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郑韬的命。一命抵一命。我才做这件事情，不是吗？“
”你这个想法太幼稚了。“
”我也没说我成熟过。成熟的人能够说出那样的计划？我路透生，之所以相信党，相信组织，不是因为什么信仰，什么马克思。只是因为我身后的几条人命，我是替他们走上这条道的。你就是让我装上炸弹，现在跑去清水肃床上大喊‘中国必将胜利！我都可以。但是，但是，唯有这件事情，我不同意。“
他开始深呼吸，一定是在组织自己的语言，更主要的是克制自己的情绪。
”鹿，我知道你跟郑韬有着自己的私人恩怨。但你为什么不想想，上级为什么留郑韬一条命吗？留他一个人的生命，可能就是拯救几百，几千人的生命。难道比就自己战士生命还要重要的事情？！“
他重重的敲击桌板，声音在客厅里回荡。
我先是看他颤抖的手指，之后又是看他的脸说，淡淡的说：”这几百几千个人，我不认识。但是现在，死了一个我的人。“
”胡闹！“他起身，指着我说，”我们都是一个党，一个组织，一个群体。你怎么能这样的没有人性？！“
”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我会请求上级对你的任务进行调换！“
”壳先生。“我也起身，声音也压过了他，”我现在的职位，现在的身份，现在的地位。对你们来说，是你们主导我的吗？如果想要鱼死网破，就直接一点。“
”你是在向组织宣战？“
我摇头，再次慢慢的说道：”仅仅是这一次，我无法妥协。“
”你必须妥协！“壳的声音变得尖细，变得气愤，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看着我的眼睛说，”鹿，如果按你这句话说....为了死去的一个人，你身边的其他人，也要死去吗？“
我没有再次开口，甚至是呆滞，很久之后才慢慢的皱起眉。
“蓝衣社....会养你这样的人？”
我的手开始握紧，身子开始发抖。
“你还年轻，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现在你只是还在气头上，眼睛里只有一个人。但是想想看....你的身边人呢？如果真的作对起来....你就是国共两党的敌人。我不想这样威胁你，但是郑韬对你重要，对于我，我党，我们现在随时可能交战的前线战士们，更为重要！想想，他们也是有家人的，因为你一个人，因为你的人....难道就让他们陪葬？”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才想起，自己不过是，二十来岁。
“真的要进行枪决吗？”
我看着桌子上递交的命令，再次抬头看着潘青的眼睛。是询问？还是决定？
“嗯，郑韬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价值。”
“哎....”他起身，看着窗外，此时的操练场上，依旧有人在进行着训练，“真是个乱世，人生人死都变的没了多大意义。昨天还在跟你谈笑的人，今天就要成为敌人，甚至是刀下鬼魂。”
我听了他的话，发了呆，随后.....点点头。
“我同意了。去执行吧，处理好了再跟我说。我现在给清水司令报告一下。”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我的手脚冰凉。当走出大楼的时候，才发觉，是雨水。下的不大，在整个夏季竟然让我感到了一丝阴凉。整个人都是发冷的。走向刑场，就在这栋大楼的后边，日本人专门挖了坑，一人一个坑位，方便的很，一枪打死之后马上就能拿着铁锹埋了。
他...也在这里被处决的。雨将在我身上，还有着雨水的样子，降到这个土地上，直接只剩下湿湿的水迹。这土地，怎么会记得清这么多，这么多的雨在落?在死？
我看看着自己的下属押着郑韬走来。几个年轻人都很激动，毕竟平常时候摸的都是空枪，根本不让放真枪实弹。现在因为处决，终于算是拿到手了。柳福小声嘟囔着：“怎么感觉....这真枪跟以前的没啥两样啊。”
我拍他的后脑勺说：“当然，为了训练你们每个人，你们的子弹与枪我都是故意调整的。”
所有人恍然的点点头，再次颠颠手中的枪。
“是不是故意给柳福了个空枪？”
“应该是，你看柳福那身板。”
柳福气愤的看着他们，我走上前来说：“行了，别眼睛里小的容不下别人好。人家柳福经常锻炼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话？柳福，今天可是让你见证自己的时候。”
柳福睁大眼睛看了看枪之后又看看我，我轻轻的点头说：“今天，你来执行任务。”
“保证，完成任务！”
我点点头，看着站在最后边被人簇拥着的郑韬，笑着走向他说。
“郑部长，你自由了。”
我看着被人押过来的郑韬，他的眼睛已经没有了魂，先是顿了一下，再次看着自己的四周。
“......”
我笑了，忍不住啊。
“你....你是在哭吗？！你在哭对吗？！等等等等，你是哭给谁看？我想想啊，你的....不不，你没有家人。潘局长？清水司令？总不可能是因为我吧？你什么啊，你想想，你自由了。你虽然历经磨难，但是现在你看，你已经走出来了不是吗？你不过就是少了几根手指，几颗牙。有些人都走不到这一步呢！你很棒了！”
我看向身后的人。他们对我这突然的行为不感到奇怪了，毕竟，我这几天一直处于这种癫疯的状态，尤其是跟郑韬对峙的时候。
郑韬在哭，并且在抽泣，合着这场小雨，慢慢的抽着，慢慢的流着。
“柳福。”
“到！”
我转身，看着天，雨会落在我的脸，我的嘴唇，我的头发，我的眼睛里。
.......
“砰！”
声音响了很久，比起上一次我听见的，这一次，我能够听见的不止是一枪，这种回响，就像是十几条枪一同放响。一同在这里鸣声。
“你们不过瘾？”
“是啊，这刚刚拿上枪，没开呢就放回去.....怎么能过瘾呢？”
我转身，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倒进了坑里。我笑着说：“那你们每个人再放一枪。要齐，我要听起来像一个人放的，你们能做到吗？”
“能？！”
“听我口令！一...二.....放！”
“砰！”
这一声....更响，更剧烈。雨可能都颤抖了。
“华部长....你.....”
柳福轻声说，我看着远方，他们注意过来，也开始慢慢惊讶。
他们当然惊讶，一直变态到极致的华部长。现在竟然在雨里流泪。
第94章 抹杀(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