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件事对程颜颜来说不是一件能轻易开口跟别人倾诉的事,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
程颜颜从走上这座茶楼开始就开始坐立不安,生怕谢幸晚问一句:“你想好怎么说了吗?”于是她异常亢奋的说:“阿晚,快来看着,这的视线真的特别好。”
谢幸晚心说这不是你上次来时就跟我说过的话吗?但她又怕把程颜颜逼急,况且左右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忙,时间是最富余的东西,所以她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
街上人来人往,摆摊的小贩在尽力吆喝,餐馆更是什么时候都络绎不绝,客栈来来往往的人擦肩路过又遇上如此重复……这就是来自人间强烈又令人心安的烟火气息。
程颜颜盯着窗外出神地说道:“我小时候跟青山还有顾生哥经常在这条街玩,那时候青山对我特别好,比顾生哥还好,可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态度就转变了。”
谢幸晚轻声问道:“你和他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程颜颜失神的看了一眼谢幸晚,“阿晚,你知道我喜欢青山吗?”
谢幸晚想说稍稍有点眼力见儿的大概都看出来你喜欢他了,但她嘴上还是说道:“只能微微瞧出你对他跟旁人是不一样的。”
果不其然程颜颜露出颇为骄傲的神色,“我就知道,我喜欢他这么久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谢幸晚被她这话说的一愣,那一瞬间,她跟程颜颜仿佛是同一个人。
程颜颜没注意到她的愣神,继续说道:“阿晚,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不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告诉他了。”
她说完神色有些难过,又自嘲的说道:“可这事实是没办法改变了,所以我连说喜欢他,也只能用玩笑的话说出来,就那样,他还不当回事。”
谢幸晚还没从上一句话走出来,又听程颜颜这样一说,十分惊讶的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时候说的?”
程颜颜这会还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低着头显得她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就是那晚上我们一起喝梅子酒那次,他送我回去,我在马车上装醉,就脱口而出了。”
还没消化完的谢幸晚没有感情的问道:“那他是什么反应?”
“他能有什么反应啊,不过是装作没有这事发生罢了。”程颜颜轻笑一声,“跟他传出有感情的姑娘太多了,但没有一个是与我相似的,我那时候就知道我跟他是不可能的,可我心里总是不甘心。”
谢幸晚这会已经在痛骂青山了,青山现在在她心里就是一个渣男形象,十分值得唾骂。
“他好像生来就是适合游戏于这世间的,所以尽管他花名在外,但我知道,他并没有对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付出真心,所以,我就一直抱着渺茫的希望等到现在。”程颜颜情绪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可是阿晚,我今年马上要十九岁了,为他蹉跎快二十余年,我有些快坚持不住了。”她略带哭声的说道,“我父亲越来越着急,阿晚,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幸晚轻轻把手放在她肩上给她力量,用帕子擦掉她脸上的泪水,“阿颜,你不要为一个不喜欢你的人难过,不值得的,会有更好的,你的目光不要被青山一个人屏蔽了,分些给别人。”
程颜颜没有被这话安慰道,谢幸晚也知道这些道理程颜颜心里都明白,只是没办法走出来。
这世间,被困住的大多是有情人。
过了好一会,程颜颜才慢慢问道:“阿晚,你说他有没有那一瞬间对我是不同于其他人的?”
谢幸晚其实想说青山对你一直都是不同于其他人的,那样一个在朝堂上的笑面虎狠角色,在你面前总是那样坦然的表现他的喜怒哀乐。
但她又怕这话说出来,会给程颜颜一些无谓的希望,委婉地说道:“阿颜,我觉得青山哥应该只是不善于表达他最真实的情感。”
谢幸晚认真的想了想,决定从根本问起,“阿颜,青山哥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这事程颜颜记忆深刻。
那会临近程颜颜的及笄礼,她跟青山在京城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发现了一家雕刻店。
程颜颜被里面奇形怪状的木雕吸引,硬生生拉着不感兴趣的青山进去观看,那时候的青山还是个容易脸红中规守矩的十六岁少年。
他好不容易扯回自己的袖子,就脸蛋通红的开始教育程颜颜,“颜颜,大庭广众之下,男女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虽然我同你一起长大,但也是要守最基本的礼的。”
程颜颜听多了这些话,理也不理他,兴致阑珊的到处观看着这些摆设品,“青山,我及笄礼的时候你雕一个我出来送给我当礼物好不好。”
那时候离程颜颜的及笄礼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又是个极为挑剔的人,这么难的雕刻,给青山一个月的时间肯定是做不好的,他不想让她失望,所以他没立马答应下来。
程颜颜见他不出声,心急的又扒着他的胳膊,冲他耳边喊道:“你到底听没听见?”
青山恢复正常的脸因为程颜颜突然的接近又开始慢慢变红,他抽出自己的手,无奈的说:“好好好,我到时候送给你。”
程颜颜满意的点点头,青山又陪着她看了好一会才离开。
及笄礼是每个女孩一辈子的大事,所以从年一过完,程颜颜就开始盼着,自己在心里一天一天的数着日子。
正式到了积极那天及笄礼那天的时候,程颜颜觉得她人生中没有比那时更紧张的时候了,她检查了许多遍自己的妆容跟衣服,她要最漂亮的自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尤其是青山。
然而当满怀欢喜的她在聆训结束以后都还没看见青山的身影时,程颜颜又气又急,她跑去问顾生:“顾生哥,你怎么没跟青山在一起啊?”
顾生露出些许吃惊的神色来,“我今天没有跟他一起来,他没来给你送及笄礼的礼物吗?”
程颜颜脸上最后一点期望也消失不见,顾生见她这样,安慰道:“别急,他肯定会来的。”
但直到皇上册封她为永固郡主的圣旨下来了,她都没瞧见青山的身影。
终于到及笄礼快结束的时候她才看见了青山。
她十分生气的质问他:“你怎么才来?我的及笄礼都要结束了。”
青山没有回答她,只是定定的看着她,那眼里全是她看不懂的情绪,眸光好像深的要把她吸进去,心里慌乱别开眼的程颜颜也没注意到青山此时的失魂落魄。
程颜颜继续色厉内荏的问道:“你给我的及笄礼礼物呢?”
这时青山的手动了动,他似乎想说什么,程颜颜就那样十分期盼的望着他。
过了好一会,青山笑着说:“我今天睡过了忘了是你的及笄礼了,你的礼物也没来得及准备。”
程颜颜那时候连仅剩的被册封为郡主的喜悦都从自己身上褪去了,“你居然说睡过忘了?一个月前还拉着你给我挑选礼物,你现在告诉我你不记得,青山,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重要吗?”她有些积极败坏地说道。
青山没为自己辩解,避重就轻的说道:“对不起,颜颜。”
程颜颜气急,“你给我滚,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她以为青山是故意那样说来骗她的,自己生气成这样他肯定会像以往那样过来安慰自己哄自己开心,可现在面前的青山就那样站了片刻,就那样转身走了。
程颜颜难以置信,她想不到青山会这样对待自己,也赌气装作不在乎的不回头的离开了。
她以为青山第二天就会来她家跟她道歉,她都想好了怎么接受他的道歉,到时候她再假装生气一小会儿就会原谅他。
可她等了许久也没等来青山,程颜颜不经意间的向顾生提起他,顾生还愣了愣,随即笑笑,“我还以为你要跟青山一直赌气下去不见面呢,不过我也许久未见他了,他这几天也没联系我。”
程颜颜想那他是在干嘛呢?还没等她想明白,又听见顾生说道:“颜颜,过几天我要离开京城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母亲给我找了一个南边很有名的老师,你在京里要好好的,知道吗?。”
她愣了愣,开心的祝福顾生学有所成,又问了他那天走,她好去给他送行。
程颜颜强颜欢笑的送走了顾生,也终于拉下自己的脸面去尚书府上打听青山的事,却得来了青山已经出门游历的消息。
十五岁的程颜颜在她及笄礼那年,失去了两个对她最重要的人。
最令她难过的是,有一个人,连告别的机会都没给她。
或许是这偌大的京城承载不下少年们的日新月异的梦想,又或许是外面有更广阔的天空供他们飞翔,可程颜颜还是留在这等他们,她心里坚信他们会有倦鸟归巢的那天。
又或许一个人的念想是有声音的,顾生和青山一年以后都再次回到了京里,只是那两人身上有了程颜颜不熟悉的身影。
顾生变得更加稳重成熟,渐渐长成了一棵大树可以让人安心依靠。
 
第23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