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宛臻安置好齐见深睡下就要回房，却被叫住。
“姐姐，今晚陪深儿睡可好。”少年的嗓音略带着稚嫩的沙哑，仔细听还留有几分稚嫩。让宛臻想起深海礁石上的海妖，用歌声蛊惑人心。
“当然不行，都多大了还总是撒娇，赶紧睡。”她拒绝得直截了当。
齐见深已经十四了，这两年身子抽条得极快，转眼便高出她小半个脑袋，还跟她睡在一处，简直不成体统。
她抖落着他换下来的衣裳转身就要走，手腕上蓦然一紧，衣裳落到地上，无声哀呼。
天旋地转后，后背陷入柔软的被褥中。
“姐姐变了。”耳边是温热的低吟：“难不成真的看上了林栖，想与我保持距离了？”
片刻充楞后，宛臻撑起身子就要坐起，却被一双强硬的手拦住，几乎动弹不得。
“回答我。”齐见深伏在她面前，双眸直视宛臻，眼里满是逼迫之意。
宛臻心中闪过一瞬的慌乱。
她一心守护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经长大成人，长成蛰伏于黑夜的危险野兽。
“起来说话，这像什么样子！”她强装镇定，端起大人训诫孩子的口吻呵斥他。
齐见深不悦地蹙起眉，却没反驳，不情不愿起身坐在一旁。
宛臻松了口气，起身挪到床沿：“你们两个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林栖那性子，与我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曾说过，怎么可能……”
她认识林栖十余年，这几年又朝夕相处，说是过命的交情也不为过。可偏偏从未有过多余的情愫，活像两块木头撞在一处，各直各的。
林终南想要个娘亲，对两人的发展有期待，这能理解。
可齐见深这样伶俐的孩子，还能问出这种问题，实在不可思议。
冷冽的表情逐渐划开，齐见深缓缓勾唇：“那就好。”他凑上去搂住宛臻：“林栖虽好，但不是良配，天天冷着张脸，不解风情，配不上姐姐。”
宛臻哭笑不得：“他之前可是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宫里不知多少女官想跟他说亲，到你嘴里就一文不值了。”
齐见深顿了顿，问道：“那姐姐呢？”
“我？我只想早日找到真凶，报仇雪恨。”在宫中的十年，她每日睁眼闭眼都是“仇恨”二字，儿女情长会成为绊脚石，她从未考虑过。
“嗯，这样才对。”他抬手揉着宛臻的发，哄小孩一般夸奖着。
宛臻感觉如今的齐见深愈发让人捉摸不透，言行总叫她隐隐地不安。
她站起身，不着痕迹避开他的亲昵：“夜深了，快睡吧。”
他却兀然攥住她的手：“姐姐我害怕。”
宛臻莫名其妙：“怕什么？怕黑？”他以前可没有这个毛病。
他垂下头，月光倾泻在额间。
“使臣回朝，不再和马哈木谈判了，你说皇祖母和父皇会不会就这么放弃我了？”
月华皎皎，少年如玉的面庞在阴翳中半遮半露，犹如笼中惊恐地白兔，惹人怜爱。
宛臻坐会床边，轻拍着他的脊背：“不会的，你是陛下唯一的子嗣，又拼死救他，他一定会来救你。”
“唯一的子嗣，我又能当这唯一多久呢？”
齐镇被掳之前，后宫不说佳丽三千，至少百花齐放，若不是被这战事阻碍，大概早就硕果累累了。
宛臻只能轻叹，抱着他无声安抚。
“只要姐姐还在身旁，便足够了。”
第56章 长大[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