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自被任命为地方监察御史后,便知道自己要监察的乃偏远之地——柴桑。
几个月前决定下派官员应去的辖地时,吏部内一团乱遭,谁都不想抽到最麻烦的几个地方,不仅要争着远离党争之地,更不想去极其偏远的地方,一通操作之后,独留下两个地方无人认领——
一个是淮南,一个是柴桑。
淮南乃当今朝中势力较为强盛的淮南王封地,一个是在北燕的极端,路途遥远,且为众所周知的贫苦之地,柴桑。
无人想得罪淮南王,但更不想去柴桑。
毕竟柴桑曾出一件举国震惊的事,如今虽过了三年,但现下依旧无人想去触碰其中的忌讳。
所有人恍若未闻,连带着那个地方也渐渐被众人遗忘。
这个“苦差”,毫无疑问落到了吏部最不受欢迎的人,吏部郎中周礼的身上。
此人过于刚正不阿,不懂圆滑,故而得罪了不少同僚,无人提醒他其中的关联,烫手山芋就自然落在了他身上。
知晓前往柴桑之路路途遥远,周礼比其他同僚早两个月出发。离开盛京时仍是盛夏,如今已是皑皑白雪。
他比起半年前的意气风发,脸上多了几分沧桑与憔悴。
原本他也同那些官吏一般,对柴桑不甚了解,也随着三年前那件事跟着讳莫如深。
直到他被下派到此处,暗访每一座城镇,了解此地的百姓生活后如遭雷击,恍然不已。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颠覆了他寒窗苦读十八载的认知,浇灭了他曾造福于于北燕百姓的鸿鹄之志。
这世上竟有地方极尽所有黑暗,他一路走来,见过了官商勾结,亦见过盗匪盘踞,百姓民不聊生。
这里曾经没落过,也曾经繁兴过。
那繁华好像只是过眼云烟,随着曾被放逐至柴桑撑起一切的那个人的逝去,一切被打回了原点。
周礼摇了摇头,他心中甚至升起一种荒谬——当年一夕被覆灭的秦家,当真是有通敌叛国之罪吗?
若真是卖国求荣之人,何以沦落到这偏远之地,首先做的不是大肆笼络钱财,而是凭己之力端掉蛇鼠一窝的官匪,改良农具修路造福百姓?
哪怕是他膝下曾经在盛京娇生惯养的三位子女,也抛下过去的身份,如寻常人家般融入百姓之中。
他在暗访过程中,所有柴桑百姓提起三年前之事,皆是同样愤懑不平的反应——
秦氏一家,绝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周礼暗暗沉思,越是揪着这个线索深究,背后的真相愈发触目惊心。他手心紧紧攥着,开始微微发汗。
难怪无人敢来此处,只怕路途遥远是借口,实则谁都不敢碰这个地方。
他周礼,或许早在离开盛京之前,就被人盯上了。
周礼长长舒了一口气,热气在冷空气中化作实质的雾,掠过他眉间凝不开的担忧与愁闷。
在牛车逐渐靠近最后的探访之地时,周礼便看到不远处紧凑在一起的百姓。
“这里最近可有什么祭典?”周礼问车夫,那车夫抬眼一扫,飞快道,“新乡下了三个月的大雪,饿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能有什么心思过祭典。”
“一贯钱。”那车夫朝周礼伸手,他频频看天色,“我劝你还是快进镇子,若是雪再盖一层下来,你连镇口都进不去。”
周礼从袖子里掏出一贯钱,那车夫满意的收下,扬起鞭子就往回程赶。
周礼掸了掸袖口,走到人群之中,随便拉了一个年轻的少年,“这位小兄弟,请问你们聚在这儿所为何事?”
那少年看了他一眼,立马了解了,“外乡人是吧?”
周礼笑,他只要不板着脸,几乎是和蔼亲切的,“听说这里降了雪灾,告了假特地赶回来看望家里人。”
“哪儿来的?”少年问。
周礼笑,“还能是哪儿,柴桑城。”
少年眯起了眼,忽而用方言飞快的说了几句,见周礼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忽而
第17章 下访[1/2页]